阿蛋大怒,瞪着卡多,说道:“林伯说的,只等你俩一上船,便即刻起航,不得有误。”
卡多不满地说:“你是听林伯的,还是听玄渊的?”
两人正在吵吵闹闹,这时却见林伯已经从尾舱里钻了出来,一把拉住玄渊,往船头去了。
林伯将玄渊扯到船头,低下头说:“玄渊,林伯对不住你。”
玄渊从那王宫回来,东西已经得手,今日又机缘巧合和那安南国师结了盟,现下正神清气爽欣喜异常,突然见到林伯如此,不由得心中一沉,扭头去看尾舱,直觉林伯这个样子,定和邵映寒有关。林伯却一把扯住他的袖子,人已经直直跪了下去,说道:“你别看了,邵姑娘已经不在船上了。我,我一个时辰前,支开了阿蛋,把她放走了……”
听了这一句话,玄渊登时眼前一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大费周章,前后策划了整整一年,才将这邵映寒带出了大明,怎么自己只出去了这么会儿功夫,这林伯就自作主张将她放跑了?
他稳定了一下心神,立时甩开林伯,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进尾舱,又直下底舱,砰了乓啷地把每间舱门都踢开看了看,却哪里还有那邵小姐和蔓草的半根毫毛在?不由得狠狠跺了跺脚,又从底舱冲上甲板,对着船尾之上的船长爆声喝道:“开什么船?!落锚!”又气急败坏地大叫:“卡多,阿蛋!随我上岸!”
卡多和阿蛋两人不明所以地看着他,这时,只听自船舷下面的岸边传来清脆的声音:“哎,这船主怎么这般不守信用,收了船资却不等客人回来,便要开船了吗?”
这声音一出,甲板上所有的人,连带林伯都僵住了。
玄渊跑到舷边一看,只见岸上站着两个姑娘,都穿着本地少女的青麻短衣花布桶裙。前面一个姑娘,秀发松挽,眉目如画,此时正俏生生地看着自己,脸上带着调皮的笑意,正是那邵映寒。
玄渊虎着一张脸,将舷板落了下去,看着映寒和蔓草自船下不紧不慢不慌不忙地缓步走了上来,立时阴沉着眉目问:“你们去哪里了?”
映寒镇定自若,脸色毫无变化,只眨了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说道:“怎么林伯没跟你说吗?我和蔓草去那海港集市的汤池了……这都漂在海上多少日了,蔓草又在那阴潮的石窟里躺了整整一天,我们怎么都得好好换洗一下呀。昨日逛街就看到了,只是没有时间去……”
说着,轻轻白了陈玄渊一眼,便昂首挺胸地自顾自走进尾舱去了,玄渊这才发现映寒搭在肩头的发尾还有一丝潮意,身上也带着那大明浣纱楼皂角的幽香。蔓草跟在她身后,手上挽着个小包袱,低头一笑,也急急地跟了进去,只留下陈玄渊像个二傻子似的呆在原地。
若说玄渊是二傻子,那么他背后的阿蛋,此时此刻则像个大傻子,他看看岸上,又看看舱里,挠着头,喃喃的说:“这俩姑娘,不一直在舱里休息吗?怎么变到岸上去的……”
玄渊回过味儿来,听阿蛋如此说,冰冷的眼锋扫了过去,吓得阿蛋一缩脖子,不敢再说话了。
玄渊心情平复下来,这才发现自己满手冷汗,顿时惊觉,适才见到映寒站在船下娇俏身影的那一刻,自己心里一瞬间竟有着至珍至贵的宝物失而复得的狂喜,此时反应过来,却不禁沉下脸来,向船头的林伯看去。
林伯刚才见到映寒走上船来,大出意外,此刻还满脸迷茫,见玄渊看着自己,不由得神情尴尬。玄渊将手里包袱递到卡多手上,负着手走到林伯面前,冷冷地说:“林伯,这到底是闹的哪一出?”
林伯咳嗽了一声,低声说:“当家的,这邵姑娘……”顿了顿,居然竖起了一根大拇指,眼里带了钦佩之意地说:“实在厉害,老夫服了。”又抬起眼来,看着玄渊说:“她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就连你的筹谋,都猜中了六七分。”
玄渊的目光立刻凝成黑色水晶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