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017(1 / 2)逃婚之后首页

因为急着赚钱,两人不顾前一天才下了雪,回去后,时苒带上她这些天做的东西,拉着槐花坐上胡同口的牛车,直往东城而去。

槐花自从坐上牛车,整个身子就没停下扭动。

时家在西城,但她们要去的地方与官帽胡同同在内城区,彼此相隔并不很远,她是怕碰到时家的人。

时苒只能握着她的手,无声安慰。

车行两刻钟,最后在东城御街主道上,一间叫“十丈玉”的商铺前停下。

槐花一路戒备,此刻跳下马车,见那铺子里外除了柜台后的两个人,再没有其他人,顿时来了精神,提着包袱抢先进了门:“妹妹,等会儿还是我说话,你先听着。”

时苒落后一步,抬头看一眼那黑底金漆的乌木招牌,慢慢走了进去。

时苒没出过几回门,这种卖男人带靴佩饰的商铺更是没进过一次。她知道这间店,托的是时老太爷的福。

回京前,槐花按着她们老家人的习俗,帮时苒给家里的长辈们都做了双鞋。因为时老太爷是官身,又因为听说老太爷每天上朝少说要站小半个时辰的班,她特地问人打听了做官靴的讲究,用上好的黑丝缎做了双云履朝靴。千层底养脚,槐花没听那人说的用木头当朝靴底衬,而是一层一层地拿细棉布打格衬,生生用千层底,将鞋底纳到了朝靴的厚度,并在老太爷生辰那日送给了他。

生辰宴的第二天,时苒才听家里的弟弟妹妹们说,时老太爷只穿十丈玉出的朝靴,旁人做的鞋子不会上脚。

十丈玉是京城最顶级的靴帽店,传闻几乎整个京城的官员们都有一两件他们家的鞋履或腰带。

然而,一进门迎接两姐妹的,是一阵疾风骤雨的喝骂。

店里来了客,骂人的掌柜顿了顿,见是两个梳着丫髻,穿着土里土气的丫头,便转头过去,接着骂。

“我问你,一天混一天,几时是个头?”

被骂的那个矮在柜台后头没吭声,不知男女。

槐花微微抖了一下,小心朝另外那个擦柜台的伙计走去。

掌柜的声音越骂越大:“胡大用,你再这样下去,样子打得再好我也不留你,老子这里不养闲人!”

“别啊,舅舅,”柜台里那人嬉皮笑脸的,一点不把那些狠话放在心上:“我这不是有个朋友遇到事了,找我帮忙,我不得不去吗?昨晚上听他吐了一晚上的苦水,就今天起晚了些。您别跟我计较啊。”

“哼,这都到下午了,岂是——”

接下来的话,时苒没仔细听,因为槐花已经展开了那个小包袱。

那伙计看见东西,叫了声“爹”,拿起一块递给那掌柜:“您看看,这东西怎么样?能不能用在咱们的带子上?”

掌柜的漫不经心转头,看到伙计手上的东西时,才又看了两个女孩子一眼。见时苒视线不跟他相触,沉了脸问槐花:“这东西是你做的?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也敢乱做?”

掌柜的神态比方才骂人时更为严肃,槐花心中本就发怯,便向时苒看来。

这场面这丫头应付不来,时苒开了口:“掌柜的认为,这是什么东西?”

她一开口,柜台里头那人猛地坐起来,露出一颗贴着膏药的脑袋,直定定盯着她瞧。

时苒不由地摸了摸自己的包头巾,牢牢地包着整个头脸,略放心下来。只是心中厌恶,半侧过身挡住了那人的视线。

现如今真正见过时苒的男人,郑铺长自恃年长有德,连上个寡妇门都心有顾虑,自不会多瞧她,褚先生是正人君子,也不会只看色相。其他人如郑家的亲戚,马寡妇家的四邻之流,便是心思浮动,也因她对这些人从来不假于辞色,也不会待她如此轻浮。

她见的男人太少,却是不知,这世上有一种色中饿鬼,不只喜欢看漂亮女人,看不见漂亮女人时,便是听着女人的声音,身子也会比常人轻两分。

时苒的声音轻柔舒缓如丝弦拨动,说起话来不疾不徐中带着些女儿家的婉转,一听要么是娇养出来的深闺小姐,要么是性子温顺内向的小家碧玉。这两者在街面上都少见,是以她一开口,这色鬼就听出了韵致。

再看她这身段,即使严严包裹着大棉袄,也能瞧出些许玲珑……那人的脑袋随着时苒的转动,又调了个方向。

只是这回他的视线被槐花牢牢挡住了,这丫头也看出了此人的不怀好意。

因此,一听见时苒说:“掌柜的这个价我没法接受。”

槐花立刻将自家包袱卷卷好,拽着她往外走:“是好东西不愁卖,掌柜的不诚心买,咱们多跑几家,总有稀罕的。妹妹,咱们走。”

做生意的总要报个低价先探探底,掌柜的原以为她们在虚张声势,看她们走到门口,张口叫了两声“姑娘”,却见那两个姑娘头也不回,竟是说走就真的走了!

他纳罕不已,正要嘱咐儿子去追人,待到一转身,便明白了端地:定是他这不成器的外甥露出的这副色相吓走了两个丫头!

他气得抄起算盘就是一顿暴揍:“你看你把人家姑娘吓的,你长眼睛就为了看姑娘?你这混帐越发不成个样子,我今日就代你娘好好教训教训你,让你知道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

胡大用嗷嗷护住头脸,大声叫冤:“舅舅,我不是在看姑娘,我是想起了一件要紧的事。舅舅,你别打了,这事真的要紧!”

趁掌柜的换手,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地纸,几下抖开:“不信您看,这画上的姑娘是不是跟刚刚的那个穿红袄子的,个子矮些的丫头长得像?”

柜台里父子两个凑近了瞧:这幅画上的姑娘梳着双环髻,秀额明目,态极妍丽,寥寥数笔虽只在写意,也足以凭其神韵想象得出,画下之人该是个怎样的美人。

但那父子两个神思都在姑娘带来的东西上,哪里有这混帐看得明白。胡大用看自己又要挨打,连忙伸手遮住姑娘的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你再看,这双眼睛是不是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