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两天,季无念便按着她之前说的来亲自教导月白,月白也偶尔会提出些浅显问题,两人之间还算融洽。两天之内堪堪是把书本的内容扫过,季无念在第二日晚餐时考了几个问题,月白故意露出了些无关痛痒的披露,但大体还是出色的。
季无念还算满意,奖了她一个折磨一般的待遇。
于是乎,“手脚不便”的叶二再一次被季仙长抱着,踩着点来到了山下道观广场,被所有人注目。
九一又一个口哨,月白照旧不理他。
此时正要举行典礼,算是欢迎新弟子入门,掌门也会到场。月白前日没与人沟通,甚至不知道自己该站在哪里,还是季无念又找了那位连敬道长给她引路,而一到队伍中,自然又是被众人瞩目。
幸而还没等有太多人与她搭话,典礼开始。
赵子琛道袍庄重,一柄拂尘在手,少许威压跟着他的话语压在众人身上。月白跟着周边众人低头俯首,余光瞥到靠在广场一侧的季无念。
季无念身份特殊,地位超然,却并不是三清门内主事之人,不在长老之列,也就不去台前站着,只随意得找了个小角落,盯着自己定下的小徒弟。
月白自然感觉到那目光,依旧不明白季无念对自己的奇怪偏爱。
待散了会,季无念没来找她。只是让连敬将她带去了自己的房间。月白之前数了数,这一期该是招了两百人不到,估计能被挑进内门的也就二三十人。这新来的弟子都住一个院子里,七八个人一间,都是大通铺。连敬带她走到了最里的房间,少不了沿路被众人注视。月白只显出些许羞怯,偶尔对众人微笑,还算大方的样子。
反正这后门她已经光明正大得“带走”了,再扭扭捏捏反而矫情。
连敬走到时房门没关,里面有声音,可能是先快步从大会回来的人。因为是女子房间,他也没进,只敲了敲门板。
里面有脚步声传来,出来的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还着道袍,眉目间多有英气,身姿挺拔,看来出身不错。她见连敬来了,行了礼,“连敬道长。”
连敬将她们互相介绍,那姑娘叫鱼米,听到叶二的名字时也是吃了一惊。
“这位便是叶二小姐?”
叶二之名如雷贯耳,这期道子哪个不知道那个天天被季无念抱着走的小姑娘。然而隔着远,鱼米也没见过叶二真面目,据说长相清秀,却是个农家孩子。也有不信的,传出流言说、这叶二就是季无念的私生女。
无论如何,这叶二可算得上风头无两。
此时另外几位同舍也结伴回来了,见连敬在此,也纷纷对月白打量起来。
“诸位好,”月白行了个礼,对她们都微微笑,“我是叶二,还请多指教。”
连敬也不多言,领着她们认识,向她们提醒了一句下午课业时间,便也转身离去。
几个小姑娘都对叶二有些好奇,鱼米最是,拉着她问了不少,尤其是与季无念有关的问题。月白答一句,她就有另一句可以问。很多问题角度刁钻,什么“季仙长爱吃的菜”、“季仙长爱看的书”、“季仙长闲暇时爱做的事”等等等等,可谓是事无巨细都想问一遍。月白不知道与她说了多少次“仙长事物繁忙,并不经常与我一起”,对方却也只是推推她的肩,眼中一副“我都明了”的样子。
月白后来只能笑笑不答。
到了午餐时,有更多人到了她身边来,问东问西,离不开一个季无念。
她自身态度并不显得与季无念多么亲密,还是守了前辈与晚辈、被救姑娘与救命恩人之间的线,不敢逾越。而她本人态度温和,偶有请怯不知如何答的地方,身段反而放低了些,算是与人相处怡然,也就让更多人想与她相交。
有热情的,自然也有冷眼旁观的。九一提醒她那边还是有人觉得她现在说的不过是推辞,四舍五入就是炫耀。
月白看到了,知道了,不打算理睬。
要不是她想回去,这一个世间的人,她都不打算理睬。
“你牛你做主,”九一对姑奶奶的做法没有异议。
月白面上还在应付人群,余光扫过,正好有一少年走入饭厅,面容精致,器宇轩昂。虽说此间贵胄不少,但他周身气质依旧能算其中佼佼。而他一进来,这边鱼米就跑了过去,月白分了神听那边动静,果然是叫了他一声世子。
原来两人还认识。
鱼米行完礼,那人的眼睛就朝着月白看过来。月白适时得也注意到了他,与他对视一眼,温和一笑,互相点了个头。
世子不会跟着人群围她,一直到下午讲课完毕,鱼米才找了个借口把她拉走,往讲堂后边隐蔽地方去。季和光站在那儿等她,见她来了,微微俯身行礼,“叶道友。”
月白问鱼米,“这位是……”
“在下季和光,”这少年人被教得十分有修养,说话也是和声和气的,“倾慕道法,来此求学。季仙长按辈分算,该是我姑祖母。这位鱼米是我端王府的侍从,此次陪我来的。见姑娘与季仙长关系亲密,实多好奇。又听鱼米说已与姑娘相识了,这才让鱼米请姑娘过来,想私下见上一面,还请姑娘见谅。”
月白看看两人,面有犹豫,回了一礼,“见过二世子。”
“哎……”季和势不减,只是摇摇手,调笑道,“我只是一王府世子,叶二姑娘可马上是季仙长的首席弟子。这未来辈分,可比我高了……”
他笑得轻松,道服也没有遮掉他的少年气。月白放轻松了些,“世子别那么说……季仙长宅心仁厚,这才对我多有照顾,这首席大弟子……叶二受之有愧……”
小姑娘面露难色,季和光见她这心情不像作假,还安慰了几句。
两人随意聊了聊,期间鱼米也插了几句,与季和光还是有些主仆之分,不过关系算是不错。
待季和光离去,鱼米便又和月白叽叽喳喳起来。
她们这个房间据说是分完后剩下零头的几个姑娘,还比其他房里少了人,五个人睡八个人的大通铺,十分舒畅。入夜了,几个姑娘悠悠睡去,月白装着睡眠、实际呼吸吐纳之间转换灵气,算是休憩却并未睡熟。
洗髓早在她养那些皮肉伤时就已经完成,这经脉脆弱的问题,她也打算慢慢改善起来。
弦月高升,窗外偶有鸟声传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