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跃一惊，衣裳瞬间被暴出的冷汗打湿。

他再如何惊才绝艳，在掌教大人面前终究只是一名普通的少年。而当茶杯与桌子碰撞的轻响传出时，肖跃这才意识到自己已极无礼地盯着诏言掌教看了许久。莫小安说这是一次非正式的觐见，故而不需要什么繁文缛节。但此刻的肖跃又岂敢有丝毫大意？

他撩起衣衫前襟，缓缓拜倒。

“草民肖跃，拜见掌教大人。”

“……”

不知道为什么，房间里变得更加安静。肖跃不敢抬头，便不知道诏言掌教在做些什么。但是，他能够感觉到对方的目光，这其中没有什么威压，但少年的呼吸仍旧愈发急促，狂跳的心脏似是随时都有可能蹦出胸膛。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阵突如起来的微风拂过。

肖跃有些纳闷，不禁抬起了头。他看到诏言螓首微侧，审视的目光中又带着几分明显的好奇意味。紧接着，掌教大人抬起了手，指了指附近的一把椅子。肖跃看了过去，登时明白了前者的意思。

“谢掌教大人赐座。”

说着，其站了起来，在指定的位置上恭恭敬敬地坐好。

诏言又挥了挥衣袖，茶壶和一只崭新的茶杯便从她的桌子上飞起，自行落在了少年面前。肖跃犹豫了一下，还是为自己倒了杯茶

他饮了一口，哪里有心情注意到喝得是什么名贵品种，只是觉得心绪终于平静了些。

紧接着，其想到了些别的。

从方才到现在，诏言大掌教似乎一直不曾开口。无论是赐座还是倒茶，她用得都是肢体语言

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肖跃有些纳闷，但又哪里敢开口相询。然而，似乎感觉到了其的所思所想，诏言掌教伸出一根羊脂白玉般的手指，在自己的双唇前缓缓摆了摆。

“……”

肖跃，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他异常震惊，便是茶水都泼洒了些出来。又是一道微风拂过，那些水渍便被顷刻烘干。诏言看了他一眼，手指再次摆了摆。第二次得到掌教大人的答案后，少年便知道自己没有猜错

诏言掌教，能窥天道，算未来，可却不能说话。

换言之，这位处在世界巅峰的女子，是个哑巴。

诏言掌教，真得是个哑巴。

在确认了这一点后，肖跃重新陷入了震惊无措的状态。但很快地，他便考虑到了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掌教大人口不能言，那又该如何交流？

所幸，诏言很早便考虑到了这一点。

她不能说话，却身居高位，那些服侍多年的侍女早已能从眼神中体会到其的所思所想，那么诏言下属的神官们呢？难不成，他们也能从掌教大人眉梢眼角的变化领悟到圣天的旨意？

诏言，显然没有指望任何人的心思有这般机敏。

于是，她开始写字。

不是普通的，用笔在纸上写字。

肖跃看着面前的变化，眼睛越睁越大。

她，伸出食指，开始在空气中写字。

她，不需要笔墨。

一道极清雅的光辉从指尖流泻而出，就好像是融化的水晶构成的绚丽弧线。随着诏言指尖轻舞，那道弧线开始变化成型

它，形成了一个个字。

一个个如星辉般灿烂，又如水晶般净美的字。

不是神迹，亦是神奇无比。

普通的木屋内，登时被不普通的光辉映照。诏言那张完美的脸在自身所散发的辉芒下，显得愈发与世无争，仿佛随时都要回到圣天神国里去。

而她，只写了三个字

“为什么？”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肖跃看着面前光辉四溢的字迹，很快回过神来。略略平复了下心绪后，他用尽量平静的声音说道：“草民的父母被奸人所害，至今昏迷不醒。草民恳请掌教大人施以神辉。大人之恩，无以为报，草民今生愿听从掌教大人的差遣，绝无二心。”

他的语调坚定而平缓，但掌心却再次冒出了一层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