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娜胃口不錯,一碗粥很快便吃完了。有個帥哥餵自己吃東西,當然是食慾大振。 放下碗,計公子拉着她的手,笑瞇瞇地瞧着她,說道:『吃了東西,臉色好多了。』 『像你之前那樣對我,別怪我沒好臉色給你看。』她撅着嘴說。 他輕笑着嘆息,『要你以後這樣偷偷摸摸地跟着我,你會後悔的。』 伊娜抬眸,眼內似有星光流動。她搖搖頭。 『其實你可以有個幸福的家,有幾個聰明伶俐的孩兒,有個疼愛你的夫君,這些不都是你想要的嗎?而我卻給不了你。』面對着盈盈的秋光,和寫在臉上的深情,計公子不禁黯然。 『這些跟你相比,我更想要你。』顧不上羞澀,她迎上前抱着他的腰,把頭倚靠在他的胸前。 『傻瓜!』他抱緊了她,『你就真的不後悔?』 『不後悔。』 『以後要是後悔了,你要告訴我。』他的聲音很輕。 『你會後悔嗎?』她在他的懷裏猛然抬起了頭。 『不會。』果斷而肯定。 她滿意地笑了。 摩挲着她的一頭秀髮,他卻沉默了。 『你在想什麼?』她問。 『我在想,我要做的事情很多,不能經常陪在你身邊,我怕你不高興。你會怪我嗎?』他居然為此而惶恐。 『你說我傻,你不是更傻?這個我一早已經知道了,又怎麼會怪你?』 『你一早已經知道我的身份,卻還要胡思亂想,我能不擔心嗎?』計公子趁機投訴。 『誒,不許翻舊賬。』事情還沒過,卻被說成是舊賬。 『好,不翻舊賬。那麼以後我抽不出空過來找你,我就唸個訣跟你聊聊天。我不會潛入你的靈魂打探你想什麼,這不算犯規,答不答應?』 她想了想,金口玉言批覆:『好,准了。』 『你提了這麼的規矩,我都依你。不過我對你也有個要求。』 『什麼?』 『以後不許你胡思亂想,不許不相信我,能做到嗎?』 她在他的胸前點了點頭。 接着,他又繼續提出要求:『你若是要吃醋的話,只吃一點點就好了,不要吃得連命都不要,知道嗎?』 『你……』她捶胸頓足,捶的是他的胸,頓也是頓他的足。 這天天氣異常的晴朗,明顯地暖和了不少。伊娜約了杜鵑到市集去轉轉,做些採購。春末時節,她們打算買些布料做幾件換季的衣裳。 帶上青兒和我,我們幾個在街上閒逛。女人買東西真是麻煩,看完這家看那家,看着看着又要返回去再看,貨比三家,還有人多意見多,明明自己看上的,讓閨蜜說那麼幾句,又動搖了。 首飾舖內,杜鵑拿着一枝髮簪端詳着許久。那枝簪子有些名堂,叫做什麼蜻蜓海棠紅,一枝鑲着紅綠寶石的金花簪子,挺別緻的。 伊娜在旁邊看着,便走過去笑着對她說:『你喜歡這個?我送給你。』 『不用,我攢夠錢再來買。』 老闆看她喜歡,想趕快促成一樁生意,於是便慫恿她說:『等攢夠了錢,簪子就沒有囖。你看你這個姊妹多好,她要送給你,你還不要。』 『哪能就讓她破費了,』又多看了兩眼,『還是算了,再看又覺得不是那麼喜歡了。血紅血紅的,看得心裏都要滴血。』簪子還握在手上不捨得放下。 伊娜湊過來,把下巴擱在她的肩上,說道:『要不這樣,我送給你作為今年生辰的禮物,怎麼樣?』 杜鵑笑道:『早着呢!還差大半年。況且,也太貴了。』 機不可失,老闆馬上給她硬銷:『這個真的不貴。姑娘你先看看上面的寶石,色彩潤澤,難得的好貨。見姑娘喜歡,又識貨,我算便宜點給你。要是不想讓姊妹破費,也可以先讓姊妹幫你買下來,等你攢夠錢再還她不也一樣。好過簪子放我這兒,讓誰看中買去了,你不就虧了。』 杜鵑一樂:『老闆,你也太會做生意了。這也是個好主意,讓我想想。』 杜鵑本來就是個節儉樸素的姑娘,平時不太捨得亂花錢,她攢的錢除了自己花費之外,還要養家,所以她也甚少會買一些貴價品,難得她今天找到心頭好。 這時,店舖門外來了男男女女好幾個人,腦後突然捲起一陣香風,人群中一個衣飾華麗的女子直撲上來,風騷地對老闆說:『老闆,今兒來了什麼新貨?拿來瞧瞧。』 一群人浩浩蕩蕩地湧入,幸好店舖地方不小,否則連轉個身都困難。 老闆一見有大主顧,拋下我們,笑容滿臉地迎了上去,『哦,是蘇夫人,您來得正是時候,小店剛進了些上等貨,拿給您看看。』 『老闆快拿過來。』那個女子說着已站到我們身邊。 我們不約而同地扭頭,好奇這位上等的夫人是個什麼樣的人物。 互相對望了一眼,各人的臉色一變。 那位夫人瞧着杜鵑:『是你?』 杜鵑:『月華?』 再往後面看,身後站着蘇松和一個小娘子,他們之後還有三個家僕。 真是冤孽,這樣都給碰上了。蘇松和小娘子見到我們有些愕然,月華卻不屑地上下打量着杜鵑,冷冷地自說自話:『還以為是誰呢?』 小娘子見了杜鵑,尷尷尬尬地喊了聲:『堂姐。』 杜鵑向她點了點頭,客套着說:『你們也來買東西?』 月華搶先開口回應:『當然,我們是這裏的常客。』 蘇松沒有說話,看杜鵑的眼神清冷了許多,沒了以前的熾熱。堂妹看大夫人已經答了話,所以也沒有再開口。 杜鵑笑了笑,向各人說道:『那好,我們看得差不多了,先走一步。』說着,把手中的簪子放回盒子裏,雙手交還給老闆。 『姑娘,這簪子你不要了?你剛才不是挺喜歡的?』老闆死心不息。 『不要了,你替它找個有緣人吧。』 我們向着店門走去,還聽見身後月華的聲音:『老闆,讓我看看是什麼貨色。』 『是的,蘇夫人。』 『普通貨色罷了。』一股的酸醋味。 出了店門,總算聽不到裏面的聲音,我吐了口氣,那股壓抑感才稍稍散去一些。 還是杜鵑明智,如果她嫁到蘇家做妾,天天過着豪門宅鬥的生活,別提有多苦逼了。雖然她也不是好欺負的,月華不敢拿她怎麼樣,但為了爭奪一個男人,與其他女子明爭暗鬥地過一輩子,這還是人的生活?有愛就有痛苦,有多愛就有多痛苦。 街上人來人往,杜鵑拉着伊娜往前走,又逛了好幾家店,心情才回復到正常水平,『我們今兒要大開殺戒,買!買!買!』 『你是要買衣料還是買首飾?』伊娜問她。 『都買。』 兩人穿梭於店舖之間,揮血如雨,大破慳囊,買下一大堆東西,幸好店舖有送貨服務,要不這三個人怕是拿不動了。看得出,有人確實是受了點刺激。 最後在胭脂水粉店狂購了一通,終於可以走出店門了。 『買夠了嗎?』 『夠了,我們打道回府。』杜鵑一副心滿意足的樣子,大出血之後,心理總算平衡了。 在這裏回酒館的路程不算遠,我們走路回去。兩位都是美女,自然吸引途人的注目,她們也沒特別留意,都已經習慣了。 路上行人熙來攘往,我感應到人群中有一雙眼睛一路跟着我們。我看回去,這一看卻讓我大大地嚇了一跳,那個人居然是富家公子打扮的祈王,一身藏青的長衫,頭髮也只用髮帶束着,手執的扇子擋住了半邊下巴。可他長得那麼俊俏,我又怎會認不出來? 立在店門外的貨架前,他的視線就一直跟隨着我們移動。伊娜和杜鵑邊走邊說,不知說啥說得這麼投入,也沒察覺被人盯着看。 我不斷地用頭去蹭伊娜的手臂,想悄悄地告訴她我這個發現,可她沒理會我,只用手拍了拍我的頭,說了句『別鬧』又繼續跟杜鵑說話。真是雞和鴨講,不對,是貓和人講,一樣是說不通。 最後我放棄了:算了吧,人家祈王也沒跟過來的意思,難道讓伊娜過去請安問好嗎?我這樣做好像有些多此一舉。 血拼之後的第二天,兩人已經不敢再上街了,怕忍不住要剁手自救。白天清閒的時候,兩人便躲在小廳裏嗑瓜子閒聊。伊娜嗑着瓜子還不忘打賞我幾粒瓜子仁,讓我嚐到了久違的瓜子味道。 昨日買的貨品也陸續送到,青兒引着送貨的小哥進來,指揮着他們把貨品堆在炕上,又給了些賞錢打發他們。 伊娜她們兩個好像已沒昨日的雀躍,現時只是漫不經心地挪過去打開包裝,欣賞着她們血拼回來的戰利品。花的錢也只是買了昨日的高興,延續不到第二天。 伊娜拆出來一套錦盒包裝的茶具,取一個捧在手上,那是隻白瓷杯子,釉色嬌嫩瑩澈,很有些冰清玉潔之感。伊娜向四周瞧了瞧,找了個茶案把茶具安置好。 『啊哈,居然喜歡起茶具來了。』杜鵑在一旁拆着盒子,一邊瞄了她一眼。 『容大人喜歡喝茶,給他換套茶具,讓他高興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