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叹了声,撑着伞从来时的方向离开了。
藤原拓也松了口气,靠着墙壁缓缓滑了下去,任由冰雨在脸上胡乱拍打。
“拓也?”
熟悉的声音将躺在泥水里的藤原拓也打醒,他回想着声音的来源,忽然惊出一身冷汗。不,此刻的他已经出不了汗了,就算真被吓到心脏骤停也不会死去,但还是十分戏剧性地差点从地上蹦起来。
他撑着墙,看着站在小巷尽头的少年,瞳孔缩成针尖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什么时候过来的?
他看到了多少?他知道了什么?
“这是怎么回事?”
好友的声音穿过雨幕,落在藤原拓也被蜈蚣咬破趟出鲜血的耳中。
“真一”
雨打湿了他的头发,原本染出的明黄色现在脏兮兮的,沾着污泥。他就那样站在雨里,撑着墙,也不敢走过去。
但是他不走过去,人会走过来。
苇名真一踩过地上的血袋,让最后一丝鲜血流如泥里,在磅礴的大雨中混在一起,看不分明。
“这是怎么回事?”
他又问了一遍,听不出悲喜。
“这”
藤原拓也发现自己不知道说什么,嘴角的血被雨洗去,唇色却愈发鲜红了。
他很害怕,害怕唯一的好友也因为他如今这副模样远离他。
藤原家已经回不去了,如今的他是一个无家可归之人。一个失败者,甚至不应该再以藤原为姓。
“拓也”
苇名真一看着他的眼神意味深长。
藤原拓也忽然感到揪心的痛,那痛楚更胜虫噬,从心脏直达灵魂。
“你”
他闭上眼,等待着好友的宣判。
“现在没杀过人吧。”
本应是疑问句的话被他用陈述的语气说出来,却听得藤原拓也愣在那里。
为什么是陈述句?
为什么是现在?
他抬起头,注视着少年的眼睛,看着那双十分认真的眸子,缓缓点头。
在变成附虫者之后,他确实没杀过人。即便生命需要人类的鲜血来维持,他也只是托关系去医院买血包而已。但是这层关系如今已不能用了,之后的鲜血供应是一个很大的问题,禽兽的血是不行的,远不如万灵之长的人类血液精纯。
如果长时间得不到鲜血的话,即便他不想杀人,蟲也会控制着他杀人吧。
当蟲附体完成的时候,他的身体便不只属于他了。
“惠今天没在家,来我家里吧。”
苇名真一将伞递了过去,为他挡住了雨。
“我家还蛮大的。”
池田朋美正躺在床上,捂在脸上的枕头里发出奇怪的声音,脚尖将床单抓出皱褶,她的胸前,那傲然双峰之间的深谷里停着一枚漆黑的鸦羽。
那是完成大人交代的任务后得到的赏赐。
上面的气息犹如渊海,和压迫在灵魂之上的气息如出一辙。仅仅只是感受着这份恐怖,她就已经忍不住夹紧双腿,满面红光了。
“天狗大人”
她轻声呢喃道。
然后又发出嘿嘿嘿的恶心的笑,将鸦羽取出来,贴着脸颊使劲蹭。
也不懂一根羽毛有什么好蹭的。
这种症状已经持续了快一个星期了。
还好苇名真一不在这里,否则他肯定会怀疑给这家伙一根萝卜是不是错误的决定。本来想着萝卜加大棒,恩威并施才是驭下之道,老是用威胁让池田朋美办事也不太好。
没想到这女人
鸦羽是他用业力凝结而成的道具,实际上用处并不是很大,除了可以像鸦羽祈祷让他听到以外,还能发动一次相当于他本人五成力量的攻击,或者令鸦天狗听从一次命令。
不过被使用过后那根鸦羽也会废掉。
毕竟上面的业力被消耗一空,失去根源的道具也将不复存在。
除此之外他还又给了惠一根。是找了个晚上偷偷放在少女床头的,就像送礼物的圣诞老人一样,只不过这个圣诞老人一点也不慈祥。
和池田朋美这样奖赏性质的不同,自家妹妹这种东西自然是管够的。
池田朋美忽然坐起来,举着鸦羽眼神迷离。
这里是一栋独生公寓,她才从水野良那里搬出来不久,现在还在足立区。
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相较其他地方容易藏身一些,如果不是闹出很大的事,神官们一般也不会对这些地方进行地毯式清剿。而因为水野良的关系,也不会有不长眼的人来打扰她,谁都知道这里住了个漂亮女人,但是想要骚扰她之前,还是先掂量掂量背景比较好。
不过池田朋美还蛮想有人来骚扰她,这样吃起来也名正言顺。
那之后天狗大人便没有再像上次那样当面找过她,只是告诉她专心赚钱就是,财富是很必要的东西,多多益善。
想来自己在天狗大人心中也有一定地位了,尽管天狗大人看她的时候依旧是那种令她差点高的充满蔑视仿佛看虫子一样的眼神,但至少自己已经属于“能排得上用场”的虫子了。
这让她干劲十足。
安定了这么久,那边的风头也不知道过没过去,再等一段时间吧。
等风头过去,自己伤也养得七七八八,也就可以慢慢动用以前的一些关系了。
在东京苟活了这么多年,她认识的人绝对不算少,而且大多都是商界或者政界的二代三代。那些纨绔子弟没有父辈们的魄力,大多都沉迷玩乐,更容易被迷惑,她很懂得利用自己的优势经营人脉。
在同为关系社会的日本,人脉即是财富。
赚钱对那些二代三代们而言并不是难事,普通人难以想象的财富不过是他们的零花钱。
世界就是如此不公。
只要小心一点,从这些人身上刮些油水下来还是很轻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