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许久的郑婷儿一看情形不对,立即开口说道:“王爷留步,钱没借到,我名下的织坊、窑厂怎么办?”
听了这话柴安风才想起来,今天并不是自己借债,而是替郑婷儿说话,刚挪动了两步的身子顿时凝固了下来。
却听二哥郑陆说道:“婷儿,你的事情哥哥们其实也急在心里。虽然分了家了,纺织厂好歹也是郑家的产业,仍由它这么倒闭破产也怪可惜的,我和大哥也商量了个对策,想问问你的意见如何。”
“什么对策?”郑婷儿赶忙问道。
郑陆比他哥哥脸皮薄一些,话到喉头,脸上忽然一红,没好意思往下说。
郑登白了二弟一眼,接过话头:“办法很简单。就是我们出四千贯铜钱,把婷儿手里的织坊和窑厂打包买下来,然后由我们兄弟经营。婷儿拿了这四千贯钱,织坊和窑厂的一切债务都不用承担了,拿了钱自己过过安生日子、赡养赡养小妈那是绰绰有余了,岂不美哉?”
“好啊!”柴安风恍然大悟,“原来你们这是在乘火打劫啊!婷儿名下的织坊和窑厂已经打出名气,不过需要几千贯钱过度一下就行了。等渡过难关,依旧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你们区区四千贯钱,就像把这三个工坊收买了,就不怕寒了婷儿姑娘的心吗?”
柴安风所说的话,一下子就说到了郑登、郑陆两兄弟的心眼里。
弟弟郑陆心稍软一些,只当没有听见柴安风的责问,低下头自顾自地喝茶品茗。
大哥郑登则要心狠得多,冷笑一声:“这也没什么寒心不寒心的,商场如战场,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更何况婷儿一个小姑娘家家,成天在外头抛头露面的据说还跟洋人打起交道来了这样不好。还是安心找个人家嫁了,过过安心日子得了。”
话说一半,郑登忽然灵机一动,瞟了柴安风一眼,揶揄了起来:“不过我们郑家虽然分了家,婷儿却还是我爹的女儿,我们兄弟的亲妹妹。她要嫁人,也得嫁个人中龙凤,可不能随便找个虚有其表的穷光蛋随随便便嫁了!”
所谓的“虚有其表的穷光蛋”,说的,不就是只剩下一个空落落崇义公名号的柴安风嘛!
柴安风不是个笨人,更不是个没有脾气的滥好人,顿时被郑登这话激起了脾气
“行!这话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可别后悔啊!”柴安风咬牙道,“走!婷儿,这臭钱我们不借了!”
说罢,柴安风大踏步往门外走去,连头也不回。
身后则传来郑登幸灾乐祸的嗓音:“爵爷请慢走!有空还请找我来喝茶。”
郑婷儿见状,赶忙向父亲、兄长蹲了个福,便转身追了出去,一把拉住柴安风的衣袖:“爵爷,这下可好了,钱没借到,我的织坊和窑厂可怎么办啊?”
柴安风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这么负气一走,竟走上了一条死路,思前想后了半天,只能说道:“没事的,死了张屠户,我们也不吃带毛的猪。有道是车到山前必有路,我再想想办法,大不了把我那座公爵府买了给你筹钱!”
办法,哪里来的办法?
柴安风垂头丧气回到崇义公府,老姐柴念云便贴了上来,问道:“看你这副倒霉相,是不是借钱的事黄了?”
柴念云还真是会察言观色,一句话就说透了自己这个城府并不深厚的弟弟的心事。
只听柴安风深深叹了口气,将今日去郑家发生的事情细细同姐姐说了。
柴念云也跟着叹了口气:“没想到天下乌鸦一般黑。这年头人情比纸还薄。都说铜钱尽是无情之物,可只要是人,一看见他们,什么亲情、什么面子、什么恩德全都抛诸脑后了……”
说着,柴念云也沉沉叹了口气,又问道:“那婷儿那边的事情,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呢?”
柴安风想了想,说道:“我觉得吧,办织坊、开窑厂这件事情……本身方向还是对的,不过是在婷儿经营过程中遇到一些偏差而已。只要渡过这道难关,前途还是光明的。因此我想,那个……不如……”
“不如什么?”
“我看我们崇义公府多房子也住不过来,不如卖了一部分,换几千贯钱给婷儿撑过这段时间。等赚了钱,再赎回来也就是了……”柴安风越说越没底气。
“放屁!卖公爵府?亏你想得出来!”柴念云立即厉声呵斥起来,“要是真把公爵府卖了,那你堂堂崇义公老爷的面子往哪里搁?搁在裤裆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