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姐,你说话能不能稍微淑女一些?这事我早就考虑过了,我们暗暗把公爵府里用不着的房子卖了一部分,全家还是住在这里,过些日子便赎回来,神不知鬼不觉的,没人会知道。”
“没人知道?你别看朝廷对我柴家不薄,可崇义公府毕竟是个扎眼的地方,不知道有多少吃饱了撑的御史言官盯着。信不信你前脚把公爵府卖了,银子还没拿到手,后脚就有人开始写弹劾你的奏章了?搞不好朝廷动怒起来,扣你三年五载的俸禄钱,到时候我们全家都喝西北风去不成?”
“那……那我也没办法啊。总不能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不管婷儿的事了?”柴安风反问道。
柴念云摇了摇头:“婷儿一个小姑娘,做到这样也是不容易的了……对了,我问你,她家织坊做出来的绸缎、窑厂烧出来的瓷器,质量到底好不好?”
“好啊,当然好了。所以倒闭了才可惜嘛。”柴安风想也不想就回答道。
“那就行了,你这就跑一趟,去她那里弄几样最好的绸缎、瓷器过来,我要用。”柴念云说道。
柴安风白了他姐姐一眼:“老姐,人家厂子都快经营不下去了,你倒还要占她的便宜,这也太不厚道了吧?”
“你懂个屁,还不快去拿,我自有用处。”柴念云用不容置疑的嗓音说道。
听了这话,柴安风不免有些犹豫。
一来柴安风还真不好意思去问郑婷儿讨绸缎瓷器二来之前向郑家借钱的事情多一半黄在自己身上,柴安风自觉面上无光三来跑腿的事情也不是他堂堂一个公爵老爷去做的。因此逡巡许久之后,柴安风便指使黄大个子黄有功跑一趟,去取一块最好的绸缎、一件最好的瓷器过来。
黄大个子黄有功这些日子总是跟着柴安风往返于郑婷儿的几家产业之中,因此他对路途已经是极为熟悉,不一刻就抱了两个包裹、一个匣子回来,递到了柴念云手里。
柴念云捧过包裹,打开一看,见包裹里是零零总总、花花绿绿好几样绸缎的样品,匣子里则是一对新烧制的天青色茶碗。
柴家虽然落魄,可毕竟还有几件传家的宝物,赵宋皇室偶尔也会赏赐几件宫廷器物,互相装点一下门面。
故而柴府大奶奶柴念云也是见过些世面的,仔仔细细端详了一番,方才由衷赞叹道:“果然是好缎子、好器物。这成色、这用料、这做工,把苏州织造、杭州织造进贡上来的东西都比了下去。行了,前几天我不是还答应过年要给你做身新衣服嘛,我看就全在这块缎子上了。”
柴安风努了努嘴:“姐姐又在说胡话了。这么多零碎的绸缎,怎么给我做新衣服啊?别不是要给我做件百衲衣吧,我有言在先,这样的破衣服我可穿不出门……”
“扯淡,你老姐我是这样做事没谱的人吗?这事你别管了,包在我身上好了。这件事情要是弄成了,别说你一个人的新衣服了,就是我们信王府阖府上下每个人,我都能给他们做身新衣服。”
说着,柴念云看了看外面的日头,见时辰已晚,便将这些绸缎、瓷器重新打包放好,又叫人仔细装在一只半旧的木匣子里,将木匣子放在自己的闺房之内,便似没事人似的招呼众人吃饭。
第二天,柴念云起了个大清早,未待柴安风起床,她便叫起黄有功并另一个小丫鬟,捧着昨天装点好的木匣子便出了门。
柴安风好奇,追着便问姐姐去做什么?
柴念云却是一脸神秘,说声:“事情未成,不好多讲。”扭头便走了。
待柴念云回家时候,已经是申时左右,苦苦等了一天的柴安风却没有半点睡意,逮住姐姐就是不断地追问到底办成了事没有。
柴念云倒沉得住气,脸上露出舒展的笑容答道:“你先别问,我也不好回你。过几天就有结果了。还有,你这几天安分一点,哪也别去,更不能去找婷儿,姐姐我好不容易搞定的事情,你别又给我搞黄了。”
…………
十来天之后,崇义公柴安风正端着一碗白盐泡饭,蹲在自己书房门口吃早饭,忽听黄大个子报告,说是郑婷儿正等在门外求见。
柴安风听从姐姐的吩咐,这几天就一直待在公爵府里头,数着墙角五朵野菊花,看它们开了又谢,果真没有出门去找郑婷儿。而郑婷儿以为是柴安风把自己向哥哥借钱的事情给搞砸了,又不见他拿钱出来给自己周转,因此也正在气头上。
因此这两人又有十来天没见面,让柴安风完全不知道郑婷儿和她名下几座工坊的近况如何,心中充满了好奇。
可好奇归好奇,柴安风还是有几分冷静的,出门去迎郑婷儿的脚刚迈出去半步,便又缩了回来,赶忙去找柴念云,问道:“老姐,婷儿现在正在外头,你说我是见好?还是不见好?”
柴念云放下手里一本不知什么书,抬头道:“我估摸着事情差不多已经办成了,婷儿今天过来十有八九是来道谢的。你是崇义公,又帮了她一个天大的忙,就不要出去迎接她了,让她进府来谈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