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没见,他倒是热情,大老远的赶到津道河来迎接他。
池燕眼底的光落了晦暗,他将软甲挂好,顺手便关上了窗户,将斜阳的光景尽数挡在了这扇窗后面。
厢房里点上了蜡烛,从门口一路到里间。
方承衍被领着一路从长阁下长而窄的台阶至此,两侧站着池燕的亲兵,笔挺的看向斜上方。
方承衍身后也跟着几人,他在门口站定脚步,左右打量池燕的亲兵,随后露出一抹笑意,吩咐跟着自己的人也在门口等候。
进门之后,方承衍回身将门阖上。
池燕坐在里间的桌边,桌上摆着丰盛的晚膳,香气萦绕,池燕没有动筷子,倒是面前的两壶酒已经开了一壶,他给自己摆了碗,看上去已经喝了不少了。
方承衍在他对面坐下来,池燕抬起眼帘,把酒壶往方承衍面前递过来:“满上?”
方承衍叹口气:“我就不喝了。”
池燕举着的手顿住,半响后收回,将酒壶放到桌上:“那你是来干什么的?”
他目光凌厉的将方承衍看着,到了这一刻,两人才真正看清楚的对方如今的模样。
觉得陌生,可又偏偏是熟悉的模样。
明明应该很亲切,却变得无话可说起来。
方承衍的面容褪去了年少时候的稚气,如今看上去,的确像极了一个端庄肃穆的钦天令,这些年在皇城历练,他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曾经的光芒,只剩下一片漆黑的僵冷,让池燕觉得很不舒服。
“我来迎你回京都。”方承衍把自己手中的皇令放到桌上,“也有些私心的话想找你说,咱们叙叙旧,不必非要喝酒的吧?”
池燕垂下眼帘:“你把凤翎的步摇寄给我,告诉我柳若幸回来了,不就是算好了我肯定会回来么?如果你还是十年前的那套说辞,那就不必说了,当时我不在皇城,我不知道你和柳若幸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不会无缘无故做出那样的事,要么是你在撒谎骗我,要么是你有事情瞒着我。”
方承衍波澜不惊的面庞因为池燕的话出现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松动,他低垂下眼帘,搭在桌上的手不自觉地有所紧握:“咱们都是一起长大的,同样在凤翎身边办事,既然当日的事情你没有亲眼目睹,为什么又要对我有如此质疑呢?你为什么不信我呢?”
池燕端起面前的酒碗一饮而尽,皱紧眉头:“承衍,我们是自幼的交情,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你为什么就不能相信柳琛呢?他真的发疯试图亵渎公主遗体么?他真的是发狂逃离皇城的么?”
方承衍未曾犹豫,沉声道:“是,否则这枚步摇如何解释,你若不信我便罢了,等回到宫里,你且自己问皇上吧,皇上是公主的亲弟弟,难道也会说谎骗人么?”
池燕沉默下来。
他不再直视方承衍的眼睛,只是心思沉重的继续喝酒。
屋子里安静下来,倒酒的声音时不时响起,一壶酒快要见底的时候,方承衍才深吸口气,重新开口:“他回来了,皇城里的各种动乱就没有停过,此番召你回京,就是为了守护皇上的安全,柳若幸他现在是个没有理智的疯子,他认定了当年长公主的死是一场阴谋,蛰伏了十年,他现在要回来讨所谓的公道,我已经卜过了,柳若幸是危厄,我们要防着他一些。”
“这些年,是我替凤翎扛下了这些担子,是我日日夜夜的陪在皇上身边,履行了当年承诺的,只有我一个人,你忘了凤翎当年的心愿了是吗?”
“柳若幸已经疯魔了,她会愿意看到我们再互相猜忌么?池燕,你应该要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