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里的小雨如丝般清爽,就算撑着伞细碎的雨丝也会随着风飘到人们的脸上。
亦浅站在屋檐下,伸手去接那随意飘洒的雨丝,感受到冰凉细碎的触感,脸上露出温柔的笑意。
“怎么没去检查那缕魂魄?”
白九边问边将亦浅伸出的手抓了回来,发现手中的温度冰得厉害,双眉微皱,就拉着人往屋子里进。
亦浅挣扎了几下,发现白九一点没有放开的意思反而有越握越紧的趋势,便索性凭着他穿过大堂直接进入内堂之中。
手上一松,肩膀就被人按下,亦浅顺着力坐到了椅子上。还未说什么就见白九出了内堂,随即就听见关门的声音,突然想到什么,抿嘴一笑,然后从怀中掏出招魂铃,摆弄起来。
脆耳的铃声从内室中响起,白九刚撩起帘子就被一阵阴风扑面而来,心中猛然一惊,抬头却看到坐在内室棺材旁的姑娘笑得一脸灿烂,还在嘴里的话瞬间就被咽了回去。
“阿浅,你稳重些!”
相对无言,少顷,略带无奈的话响起。
亦浅不以为意的转过头,装作没有看到白九看过来的谴责眼神,低头把玩着自个手指,好像刚才的动静与她无关,只是一阵不经意的风。
“鲁班门前弄大斧,关公面前耍大刀,阿浅,我还能不识你的小把戏?”
听到白九先前的指责,亦浅没做反应,只依旧摆弄着手指。
“多漂亮的手!可惜了我昨日才订的赤金环珠九转玲珑镯和珊瑚绿松蝴蝶戒,看来它们是没福分出现在阿浅手和腕上了!”
白九话音刚落,亦浅的表情瞬间变得不可思议起来,仔细看仿佛还有些狰狞。
白九如愿以偿地看到了自己想要看到的表情,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阿浅,你要知道生活不易,镯子戒指够带了就好,首饰够用了就好。”
“你就是个小心眼!”
亦浅猛然将手中的铃铛放在棺材盖上,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响声,然后瞪视着白九。
白九被她看得头皮发麻,又有些好笑:“又说哥哥我是小心眼,你个小没良心。”顿了顿,接着说:“既然订了那就都是你的,还能是别人的不成?怎这大气性,亲戚要来了?”
白九话还未落,只见一阵阴风直朝其面部卷去,大有一副把人吞没的趋势。
然白九却淡然地抬了下手,本十分嚣张的阴风瞬间平息了下来。
只见穿着普通青色书生袍的男子缓步走到亦浅面前,抬手就给了此时目瞪口呆的女子一个脑嘣儿。
看着亦浅捂着脑袋呲牙咧嘴的可笑模样,白九不自觉的眼带笑意坐在了亦浅身边。
“你……”
还未等亦浅将抱怨的话说完,白九就拉了拉亦浅的手,见女子又要炸毛,白九安慰地拍了拍亦浅的手,又变戏法一般从怀了掏出了一支玲珑蝴蝶簪,然后迅速簪到亦浅头上。
亦浅不自在地摸了摸头上的蝴蝶簪,抬眼又正看到白九脸上那一抹包容温柔的笑意,然后脸部开始不自觉地发红。
白九却仿若不觉,仍是自若地抓着亦浅的手,桃花眼里盛满了醉人的笑意,就这么看着亦浅。
亦浅终是不敌,不自在地从白九手中抽出自己的手,低头偷偷将之前手中出的细汗擦去,又抬头看了眼白九,看他还是那副熟悉地风度翩翩佳公子的混蛋模样,不由舒了一口气。
亦浅小心地将簪子扶正,转移话题:
“哥哥你来的正好,正好要探查那一魂。”
说完,亦浅又拿起招魂铃,仿佛之前无理取闹做法的人不是她。
白九好笑地摇了摇头,没有反驳她。
亦浅见白九没有说话,径自就摇了摇手中的铃铛,口里念着绕口冗长的咒语,刹那,屋子里的灯火摇摆,一阵阴风拂过。
亦浅下意识地闭眼,再睁眼时她和白九正站在清晨去的那个河堤旁边,不过不同的是此时正是黑夜。
亦浅一早就知道,黑夜秦淮河要比白日里热闹的多,可没想竟这般热闹。
来往的花船络绎不绝,身着艳丽暴露衣着的姑娘拉拢着岸边的客人,船上传来的欢声,空气中到处都是混杂在一起的脂粉香酒香,她不禁对近日每晚出行的白九刮目相看。
可惜还未等她感叹两句,白九就向后拉了她一把,一个拿着壶酒浑身带着一股浓烈脂粉酒气的姑娘正从她面前跌跌撞撞地走过。
“看着点人。”
温润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大概是离得过近的缘故,亦浅甚至能感受到喷洒在耳后的热气,不觉缩了缩脖子,一声轻笑伴随而来,还未来得及发怒,又被白九转移了视线。
“瞧。”
亦浅顺着白九的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方才差点与其相撞的姑娘此刻在一颗柳树下,脸上带着甜蜜欢喜的笑容正仰着头与着树上的卫三说着话。
“那笑得快成傻子的姑娘就是唐素?”
亦浅疑惑。
“怎么,我们探查的还有别人的魂魄?”白九反问。
亦浅一噎,不想和他说话了。
树下女子清澈的眼神,还有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欢喜。
亦浅看了两眼,开口说到:“瞧唐素那掩不住的欢喜模样。”
又看了看,继续说:“唐素的容貌倒不似她的名字,反倒十分艳丽张扬。”
白九闻言不禁看了她一眼,亦浅被他的目光看得毛骨悚然,搓了搓胳膊,毫不示弱地也向他看去。
白九不想如此,轻笑一声率先移开了视线。
亦浅脸不禁一黑然后扭过头去。
杨柳树上,俊秀的男子笑得温润,秦淮河畔,艳丽的女子红了容颜。
“素素,这金陵可还繁华?”
“甚是不错。”
俊秀男子突然动了动鼻子,似是闻到了什么,忍不住说:“你饮酒了?”
唐素傻乎乎地笑着回答:“当然,好不容易来一趟金陵,怎能不去看看传说中的天上人间?”
“天上人间?”
亦浅闻言转头问道。
白九不禁摸了摸鼻子,含糊答到:
“金陵最大的销金窟,里面什么都有,不过听说月前被官府缴了。”
亦浅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这会轮到白九不自在:“看我做什么,我又没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