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九襄接过帕子,倒是先放在鼻尖嗅了嗅,然后自顾自揣进了怀中,“进去吧,还请大公子泡壶好茶,不能浪费了本万冰天雪地挖出来的宝贝。”
炭盆中的银丝炭已经烧了好一会,书房不大,暖意散发得快,一壶水还没烧开,苏知玺冰凉的双手就有了些许暖意,两人坐在榻上,矮榻边上放着红木橱,木橱上堆满了书卷,看得出来主人喜爱靠在榻上看书。
手边放着一本九州奇闻录,上头还写了批注,傅九襄看了一眼,原来书中正讲到九州南边尽头有座名叫儋州的小岛,岛上四季如春,花草树木从不凋零,蔬果种类繁多等等等等。
看不出来,苏知玺还喜欢看这种奇闻杂谈,傅九襄捏着书,“这书里头写的儋州没什么意思,大公子看书,还不如听我说呢。”
苏知玺探过身子看了眼书名,“这是病中无聊,济身拿给我的闲书,用来打发打发时间。”
“一直没问,你这生的究竟什么病?年纪轻轻的怎么如此体虚?我见你就没好利索过。”傅九襄忍不住问道。
“哈哈,”苏知玺挽袖夹了几片茶叶丢进茶壶中,“娘胎带下来的,小王爷问我,我又该去问谁?”
苏知玺不想说的事,就算你要锯了他的嘴,他也不会吐出半个字。
“你这人,可真是……心眼比谁都多。”傅九襄摇头,没了说话的兴致,一番好意被泼冷水任谁都心凉。
苏知玺察觉出了傅九襄张扬下的落寞,不过也只是察觉出了而已,他就是这么坏,喜欢掌控玩弄傅九襄的情绪,却又不善后。
也不只是想到了什么,傅九襄突然笑了,他伸手勾了勾苏知玺的耳垂,他似乎极其喜欢捏苏知玺柔软的耳垂,“是我忘了,大公子玩弄人心的功夫这样好,我怎么会生出怜惜大公子的心思。”
茶泡好了,苏知玺笑而不语,只是替傅九襄空着的茶盏倒满了清茶,他就像是一阵风,明明在傅九襄心里头掀起了涟漪,但却寻不到踪迹。
傅九襄撑着头,那戴着玉扳指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扣着案几,坚毅犀利的眉眼懒散柔和,像是一只打盹的猛兽,但却警醒地护着身边的狐狸。
“今日廷尉寺前一闹,估计明日烛都又有关于咱两的流言蜚语出来了,大公子,对不住啊。”傅九襄嘴里虽然说着对不住,但那戏谑的眼神明晃晃写满了你能奈我何。
苏知玺神情无奈,“流言只是为了避嫌,小王爷同苏家还是少些牵扯为好,烛都流言出来是为了你我之间在人前撇清关系,而不是让小王爷借机顺杆往上爬。”
“有什么好避嫌的,就你心眼多。”傅九襄不以为然。
他猜不到苏知玺想做什么,从前问了数次,都问不出所以然来,如今傅九襄看开了,他乐意当苏知玺手中的提线木偶,他就静静地当着戏台下的看客,看这只烛都狐狸究竟想做什么。
反正烛都这日子,长着呢。
他就不信逮不着狐狸尾巴,抓不住狐狸命门。
苏知玺倒是想的比傅九襄深,如今烛都朝中勉强算的上一句风平浪静,可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生出什么变数,既然苏知玺同傅九襄达成了短暂的共识,那他就不能在人前与傅九襄产生一分纠葛,最好是想看两相厌,在人前离得越远越好。
“说起来,我这里倒是有件事情,想问问大公子的意思。”
苏知玺抬眸,右手慢慢转动着腕子上的佛珠,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你们廷尉寺的前廷尉大人,应是出事了。”
“沈大人不是去北疆了?”
“他在去北疆的路上,绕路去了幽都。”
苏知玺神情一变,“幽都的消息,传到烛都来了?”
“幽都的事情,大公子怎么知道的如此清楚?”傅九襄快速捕捉到了苏知玺言辞中的情绪变化,他反问道:“幽都若真乱了,不好解决,是么?”
苏知玺点了点头,“今日我见了一位从幽都过来的江湖人士,幽都太守估摸是瞒报了今岁的雪灾。”
傅九襄沉声道:“我老师先前拜托沈大人往幽都走一趟,可就在沈大人进了幽都后,只传了一封信回烛都,便再无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