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傅九襄担忧苏知玺又出什么岔子,索性将屋内的被子抱了过来,在苏知玺床边打了个地铺。
呼啸的寒风吹得那扇用纸糊的窗子摇摇欲坠,苏知玺睁着眼睛听了半会,突然道:“明日怕是要落雪了。”
“嗯?”
“烛都冬日便是这般,入夜若风声呼啸,翌日必定大雪纷飞。”
傅九襄手枕在脑后,他在心中默默想道,苏知玺这是有多少个夜晚咳的睡不着,只能枕着冷席伴着孤寂长夜听着烈烈寒风得以入眠。
想到此,他忍不住抬眸望着躺在床榻上的苏知玺,他一只手搭在床边,修长的手指轻轻敲打着床沿,节奏分明。
傅九襄伸手捏住了他的手指,“还不睡?”
“呵……”一声浅笑,“嗯。”
半晌后,苏知玺的呼吸逐渐平缓了下来,傅九襄凝神听了许久,最终也没有确定这人究竟睡了没,但他也不想惊动苏知玺,毕竟方才一通折腾下来,苏知玺也的确虚弱了。
两盏蜡烛立在小桌上,傅九襄望着那抹微乎其微的亮光,想着苏知玺能睡的沉一点,他小心翼翼地起身,吹灭了一盏烛火。
噗。
外头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动静。
傅九襄眉头一皱,他吹灭了另外一盏烛火,站在原地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踩断枯木的咔吱声又响起了,很轻微的人走在外头走廊木质楼梯上的声音逐渐响起,不止来了一个人。
傅九襄眼神一变,他快步移回床边,躺在床榻上的苏知玺眼睛瞪得老大,他无声地询问道:外头有人?
傅九襄点了点头,他弯腰贴在了苏知玺耳边,呵着气说道:“还不睡?明儿还要赶路,你这身子吃得消?”
苏知玺动了动手指,轻轻捏了捏傅九襄的掌心,“外面来的可是你的人?”
傅九襄摇了摇头,“怕是幽都的老鼠爬到这儿来了。”
屋内仅有的两盏蜡烛被傅九襄吹灭了,外头也无星光,漆黑一片,苏知玺躺在床榻上,傅九襄压在他身上,外头是愈来愈近的脚步声,伸手不见五指的昏暗和紧张的气氛蚕食着苏知玺的理智,他下意识地屏息,浑身僵硬。
“别怕。”傅九襄摸着他的后背,安抚着说道。
铿!
外头传来了兵器相接的动静,说时迟那时快,傅九襄在听到声响的那一瞬翻身从床上跳起来一把捡起地上的水鬼刀,从靠近走廊的这扇窗子中一个翻滚跳了出去。
铿铿锵锵,乒乒乓乓!外头闷哼声一阵接着一阵,饶是在屋内的苏知玺听见这长剑短刀碰撞在一起都觉得场面无比刺激。
更别说提着水鬼刀游走在五六名刺客之间的傅九襄,一把水鬼犹如夺命弯刀,所到之处寒光剑影杀气逼人。
傅九襄灵巧地在刺客之间穿梭,他眉眼戾气横生,整个人浑身上下皆散发着浓郁的煞气,他就像是一条长鞭飞舞,似游龙,似惊鸿,一身黑衣在夜色下翩飞,但手中的刀却精准地割下了刺客的头颅。
鲜血飞溅在他的脸上,傅九襄单手拎着弯刀,单手拎着其中一位刺客的脑袋,沉声问道:“谁派你们来的?谢允?闵秋?还是烛都的苏朗仪?”
无人回答。
傅九襄冷笑,他提着刀几步冲到了离他最近的一人面前,弯刀架在这人的脖颈上,傅九襄慢条斯理地说道:“不说没关系,你嘴巴牢我手中的刀便不长眼。”这声音就像是地狱修罗,唇齿间流淌的不是热气,而是黄泉路上的滚滚热血。
“我……我……”被傅九襄箍住的人浑身发抖,“小王爷饶命……”
“哦?知道我是谁?”傅九襄笑了,“幽都来的?”
那人不说话了,只是一个劲哆嗦的腿肚子出卖了他的心虚,傅九襄语气愈发冷硬,“想来刺杀我?”
傅九襄这次没等刀下人开口,他便没有耐心地一个用力,那人轻飘飘地倒在了他的脚下。
其余几名刺客见状面色大变,傅九襄冷眼扫了一圈,“回去告诉派你们来的人,再有下一次,本万见一位杀一位,见一对杀一双!”
说完,剩下的人屁滚尿流地就都走了。
一时间方才的打动仿佛成了一场笑话,傅九襄擦拭着水鬼刀上的血痕,进屋,苏知玺已经将烛火重新燃上了。
“走了?”
“死了两个。”傅九襄坐在椅子上,倒了一杯茶淋在水鬼上,哗啦啦的流水彻底冲干净了刀面上的血迹。
“殿下那里?”苏知玺皱眉。
“近百名护卫都守着老三和老五,还能出事也算他们倒霉,怨不着谁了。”经历了一番厮杀,此刻的傅九襄就像是饕餮过后心满意足的猛兽,露着柔软的肚皮懒洋洋地依靠在桌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