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就回来,吓唬人做什么?”
傅九襄捡起苏知玺掉在胡床上的书,“是你看书看的过于认真,这才没有发现我在你身后。”
什么叫做倒打一耙,苏知玺算是见识到了。
“穿的这么少,不冷?”傅九襄摸了摸苏知玺的手,见他手指温热才没有多说什么。
“此行有何发现?”
“你别说,谢允这个太守,真是个妙人啊!”傅九襄一屁股挤在苏知玺边上坐了下来,“就他那那座太守府,简直比我在烛都的王府还气派,十里游廊雕栏玉砌,长廊上挂着的可都是宫里头用的长信灯,我趴在屋檐上一眼看过去,亮如白昼,婢女如云,富贵无比,简直像是进了皇宫。”
“当真如此奢华富贵?”
“可不是啊!”傅九襄一拍大腿,“这太守日子过的也忒好了!”
“谢允贪了不少银子啊……”苏知玺捧着书,语气嘲讽。
“甭管他贪了多少,来日必定让他全都给吐的干干净净!”傅九襄曲着腿,漫不经心地瞧着案几,语气笃定且带着狠意。
两人又说了会话,直到外头传来打更的声音,苏知玺打了个哈欠,傅九襄才意识到该睡了。
他吹灭了一盏蜡烛,“睡吧,明儿还要早起赶路。”
苏知玺起身,往床榻上走去,行至一半,他突然转身问道:“你只订了一间房?”
“两间上等厢房过于招摇了。”
“那你今夜?”苏知玺顿了顿,“是打算打地铺?”
傅九襄气笑了,“大公子,”他伸手比划着两人的身形,“咱两都是男子,真要如此生分?”
苏知玺眉眼一挑,“小王爷也不是不知晓,在下颇为出尘。”
傅九襄仰头倒在了胡床上,他扯过苏知玺方才用来遮腿的狐裘一把盖在脑袋上,瓮声瓮气:“也罢也罢,我在胡床上将就将就,若真睡你边上了……”
他上下打量着苏知玺,啧了一声,意味深长。
不过铺床的功夫,苏知玺就听见胡床上传来了一阵鼾声,傅九襄撑着脑袋双眸紧闭,眼底一片乌青,白日奔波就算了,入了夜还在太守府的房顶上飞来飞去,不累才怪。
苏知玺走到了傅九襄身边,拍着他的肩膀,“床上睡吧,我铺了两床被褥。”
“嗯?”傅九襄眼睛微睁,他困极了,只见到眼前一道模糊的身影,像极了梦里面他魂牵梦绕的那个人。
傅九襄一把将人揽入怀中,嘟嚷道:“别吵。”
“傅九襄……”苏知玺一下没站稳,连滚带摔地跌入了傅九襄的怀中,这人身上还穿着夜行衣,汗味与那烈阳般的气息夹杂在一起,好闻的让人沉醉。
抬头就是傅九襄滚动的喉结,苏知玺使坏地戳了戳他的喉结,大概是异样的感觉让傅九襄觉得不舒服,他抱着苏知玺的手又紧了紧,顺带着还用双腿夹紧了苏知玺,“别乱动。”
“傅九襄,你是喝了酒吗!”
“嗯?”原本睡的半熟的人突然就醒了,傅九襄睁着眼睛茫然地看着苏知玺,“你怎么在这儿?还不去睡?”
苏知玺没好气地踹了他一脚:“松手。”
傅九襄乖乖把手松开,起身亦步亦趋地跟在了苏知玺后头,“你给我铺被子了?”
“我自个要睡两床被子不行?”苏知玺低声嘟嚷道。
“不行!”傅九襄一脸得意,他趁着苏知玺还没反应过来,立马钻进了外头的那床被子里头,叹息道:“好暖啊!今儿可真是累死了,苏雀奴你是不知道外头有多冷,我趴在谢允那厮的府上可真是要被冻死了……”
傅九襄一个人把话都说完了,剩下的苏知玺能说什么?他总不能把已经在被窝中躺好的人给拽出来吧。
虽然清冷如苏知玺,的确做得出这种事。
但大概是今夜屋内的烛光过于昏暗,外头的风声过于呼啸,连带着苏知玺那颗习惯了冷硬疏离的心也变得柔软了起来,傅九襄半张脸都埋在了被子中,露出来的眉眼不似往日冷厉,反倒显得格外乖顺,长而卷翘的睫毛使其平添了一分如稚子般的怜爱。
苏知玺吹灭了屋内仅剩的的一盏蜡烛,蹑手蹑脚地上了床。
他是个极度厌恶黑暗的人,但今夜睡在幽都这个客栈中,他竟然生出了前所未有的安宁。
或许他已经找到了那道光。
那道能够劈开他阴暗、污秽、宛若阴沟般的人生的光。
经过一夜的休整,翌日果然整个人都松快了不少,苏知玺从未如此跋涉过,他此番除了上回在悬泉置中半夜发作过一次,就连声咳嗽都没有,为此傅九襄还感慨了一句果然是烛都不养人,苏知玺出了烛都连身子都好多了。
出了客栈,傅九襄又备了些干粮,便同苏知玺决定立即往西幽赶去。
晨起时傅九襄还用灰隼给青山传了封信,让其一行人先别进幽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