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往西幽之前,傅九襄带着苏知玺在马市上租了辆新马车。
“山鬼呢?”
“我让它自个儿掉头找青山去了,山鬼通体墨黑,过于打眼了,若是被人注意到很容易就查出来这是我的坐骑。”
“倒是匹有灵性的马。”
“这是自然,我养的马,随我!”
苏知玺沉默了片刻,幽幽道:“小王爷,一匹马而已,你倒也不必如此。”
越往西边走,冰封千里,积雪漂浮在云端,狂风肆虐,眼睫上挂着冰雪,哈出口的气在一瞬间冰化成霜。
马道上人烟稀少,西幽本就地广人稀,多荒原,少丘陵,一眼望去苍茫浩渺的天地间似乎只有苏知玺傅九襄的这辆小马车在远行。
甚至在傅九襄驾着马翻过一座小山丘后,本就破旧难行的马道竟然直接就被巨石给堵住了。
“傅九襄……”苏知玺探出身子,朝站在马车下的傅九襄大声说话,风声将他的声音扯的七零八碎。
“你先别下来,我清理一下路障!”
傅九襄将水鬼刀插在了地上,用力一挑,水鬼撬起了横在路边的石块,轰,巨石沿着斜坡往下滚动,在冰天雪地下巨石滚落显得格外声势浩大。
暴雪纷飞,狂风席卷着砂石扑面而来,地面上厚重的积雪直接淹没了小腿。
饶是武艺高超的傅九襄在这狂风暴雪下也没了施展的空间,只能老老实实凭借人力推开阻路的石块。
“这样不是个法子,咱们得在天黑前找到一个歇脚的地方!”苏知玺下了马车,贴在傅九襄耳边大声说道。
说话声与风声交织,傅九襄只能听见一阵呜咽,他大声说道:“什么!”
“我说!”苏知玺双手拢在了一起,“要天黑了!”他指了指阴沉沉黑压压的天,然后又指了指挡路的石块:“咱们不能在这儿干耗着!”
傅九襄指着前路,“我往前头看看路况!”
苏知玺守着马车,点了点头。
片刻后,就见傅九襄眉头紧皱,摇头道:“前头都是挡路的巨石,清不干净!”
本就难行的马道上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多出来这么多大石块,此地又不是丘陵地带,根本不可能会发生坍方泥石流……
苏知玺隐隐觉得不安,只觉得前途凶险超出了他的预料。
“马道怕是走不了了。”苏知玺望着傅九襄,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凝重。
若是在繁华的城池,定是不会只修建一条马道,但幽都这地方很怪,它有着北地最肥沃的平原,也有着北地最苍凉的荒漠,西幽就是这片荒原。
西幽最荒凉的地方可以说是寸草不生,夏日热如火炉冬日里严寒难耐而西幽最繁华的地带也不过是一座座沿着绿洲建立起来的边陲小镇,数十万的人口已是极致。
所以西幽能有一条能通行的马道都已经很不错了,此处被巨石堵住了,想继续往西走,除了步行,别无他法。
此等隆冬,若是步行,只怕人还没走到西幽边陲小镇,人就先冻死在荒野中了。
步行无法,那就只有打道回府。
傅九襄苏知玺两人跋涉至今,可不是为了一赏这北地风光!
“除了马道,我知道还有一条小路。”冷不丁,苏知玺突然说道。
“咱们先往回走大概……”苏知玺想了想,“五里地左右,我记得有一条干涸的河道,沿着那河道往东北方向走,会有一座石碑,那石碑本是幽都与西域大月氏的分界,后大月氏亡了,那处就成了无人问津之地。”
“如果没出错,跨过石碑就是一片戈壁,饶过戈壁滩就是西幽的边陲小镇沙城。”
“只不过当时大月氏未被亡国,所以此条路线少有人知。”
傅九襄听完后,笑着问道:“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昨夜那本幽都杂记中记载了。”
“那大公子可知晓,大月氏是我老爹带兵灭的国。”
苏知玺失笑,“陈年旧事我该如何得知?”
“不过,”苏知玺握拳抵唇,语气严峻:“若真走了这条路,这两日怕是半个人影都见不着了,更别说想找户人家留宿……”
傅九襄张嘴啊了一句,“此行怕是大公子又要受累了。”
“甘之如饴。”苏知玺在风雪中笑得开怀,神情无比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