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儿点头,又摇头:“可是我想爷和奶都住在这儿。”
“但是大牛哥说我爷和奶已经变成天上的星星了,他们一直在天上看着我。”喜儿单纯地问道:“三儿他娘也会变成天上的星星一直看着三儿吗?”
沐羽摸着喜儿的头:“他们都会变成星星,一直守护着你们。”
喜儿开心了,他激动地说道:“沐哥哥,以后我也要变成天上的星星!我要守护医馆的所有人!”
“嗨,臭小子,别乱说话。”沐羽拍了喜儿一巴掌,笑着道:“去吧,去和你牛大哥把三儿带回来,给三儿找点好吃的,三儿比你小,以后医馆里头你就是他哥哥了,要照顾着三儿,知道不?”
“知道!”
苏知玺眼角带笑,“沐大夫果然是仁义心肠。”
“这世道艰难,我就是师傅雪地里头捡回来的孤儿,所以我见谁受苦都无动于衷,唯独这些孤苦无依的孩童,他们本不该受这些苦。”
三儿娘亲的死就像是一把火丢进了干柴中,顷刻间就如同风过荒原,燃起熊熊大火,沙城百姓人人自危,医馆中的伤患每日聚在一起就是讨论传闻中逃窜进了沙城的流匪。
“我可是听人说那两名流匪心狠手辣,如今关了咱们城门只是第一步,等过几日东幽派过来的官兵到了,就要进城剿匪啦!”
“剿匪?那咱们医馆会被查吗?”
“嗨,咱们沐大夫可是个大好人,官兵来查什么!”
“嘶……”说话的那个人皱眉,替他上药的苏知玺抱歉道:“不好意思,弄疼你了。”
“没事,我这一粗糙的大老爷们,小郎君你可劲上药吧。”
这几日医馆中又多了一些冻伤的病人,苏知玺每日喝着沐羽的药,身子明显大好了,傅九襄每日替沐羽磨药,苏知玺便学着替这些手脚不方便的病人上药。
苏知玺傅九襄两人又在沐氏医馆中待了近五日,这天入夜,苏知玺喝完手中的汤药,突然道:“明日走一趟边沙吧。”
“这几日喝药喝得这么勤快,我还猜着你准备何时和我说启程去边沙呢。”
“身子没好利落,怎敢随意耽误路程。”
“是该走了,咱们若是在这儿再待下去,只怕要给这医馆带来祸事了。”傅九襄念叨了一句,他吹灭了蜡烛,又说了句:“睡吧,明日之后怕是就没有这样暖和的地方了。”
“无妨,这几日的好时光,已经是贪图了。”苏知玺笑着说道。
两人趁着天蒙蒙亮,就收拾好了行囊,其实也没什么行礼,苏知玺不过是换回了进沙城时穿的衣裳,将沐羽借给他的衣裳叠在了胡床上,屋内干净的仿佛从来都没有人居住过。
傅九襄离开前在桌子上放了一枚金元宝,元宝下压着一张字条:江湖路远,沐兄来日若有难,北疆亗城八宝楼,寻九郎即刻。
“沐羽医术高明,比起宫中御医不分上下,西幽如此苦寒之地竟然藏着此等高人,来历怕是有待查询。”
傅九襄一只手搭在苏知玺的肩上,大笑道:“无论沐羽是何来历,既然治好了你,便是我的朋友。”
“且我给他留那字条,不过是希望还有机会能将他请去烛都,你这身子日后有的调养,若他能长久住于烛都,我也心安。”
“平白无故将人留于烛都,可不是君子所为。”
“所以啊,”傅九襄捏着苏知玺的耳垂,“我也说了,等他若有难处再来找我。”
风雪中两人的说话声渐行渐淡,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就这样在漫天风雪中走远了。
沿着沙城继续往西,翻过一道土坡,再行十余里,就是沐羽口中那座早已被暴雪淹没的小镇,远远望去,根本看不出来这是一座小镇,可走近了,只见拱起来的一个大土包突然出现在了眼前,白的晃眼,白的渗人。
这就是一座大雪堆积出来的坟堆,在无边无际的暴雪下安静,肃穆。
“那是,边沙?”苏知玺呢喃道。
傅九襄也有些震惊,“沐羽说边沙被暴雪埋了,我原本以为还会有些许屋舍,没想到……”后面的话他没说出口。
任凭傅九襄征战多年,也没见过此等惨烈景象,一个村庄竟然直接成了这天地间的一座坟冢,白骨埋于地底,烈烈风声成了永夜中的呜咽。
沐羽那句随便一翻就是一具白骨初听只觉得震撼,如今对着这白雪下的村庄,只觉得满心凄凉,苏知玺往前走了几步,抬脚就被绊住了步子。
低头,雪地中赫然躺着两具尸体,紧紧抱在一起。
“这些都是我南邑的百姓。”
“雀奴,这些都是我南邑的百姓啊!”傅九襄伸手捂住了脸,在雪地中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