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栈时,晚间戏曲表演已经结束,店小二正懒洋洋地清扫地上的瓜子果皮。
房间紧闭,旁边寒苏的房门也落着锁,黑漆漆的没有点灯,显然是没有人在。
温萦扶着门槛吐了口气,摸出钥匙准备开门,轻轻一碰门锁就断了,掉在地上。房间门忽然打开,一个身穿黑衣的身影一把捂住她的嘴,将她拖了进去。
温萦心中咯噔一下,这是遇见劫色的了?但还没等挣扎,手脚先软了。意识模模糊糊,眼前的景色也越来越看不清晰。
再度睁开眼时,一张破碎的蜘蛛网映入眼帘,蜘蛛网结在一道道铁栏之间,墙上地上爬满了墨绿的苔藓,泡在肮脏的积水中。
温萦试着挣扎,双手却被手铐牢牢铐住,动弹不得。
铁栏外走廊处传来一个声音:“她醒了。”
转角处走来一个人,相貌普通,深蓝色鹿皮长靴走在积水上,涟漪层层。想都不用想,这是罗子桐,身边还跟着几个阙天盟的弟子,但不见盟主罗正兴的身影。
罗子桐在铁栏外举着火把看着她,眼睛肿得像两个核桃,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温姑娘,你别怕,请你来是有些事情要问你。”
正疑惑她是怎么知道自己身份的,罗子桐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我见过你的画像。那日在观霜殿我便觉你眼熟,擂台赛时见你和寒苏坐在一起,我便更确定你就是温萦。”
火把将她的侧脸映照得昏黄,另一侧脸浸在黑暗中看不清晰。温萦晃了晃缚着手腕的铁链,冷笑道:“大姐,把客人捆起来,这就是你们阙天盟的待客之道?”
“你别见怪,我也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罗子桐扯了扯嘴角,“银月宫人武功高深莫测,万一让你跑了,再请你来一次就难了。”
温萦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你哥是怎么死的,你就是抓我一百遍也没用。况且你不怕寒苏找你麻烦?”
罗子桐举着火把在铁栏外踱步,一边道:“寒宫主此夜正和佳人聊得痛快,岂会注意到你。若不是洛婉君站出来,我还真没有机会邀你来这一趟。况且寒宫主是个明白人,总不会为了你而彻底撕破两派关系。”
罗子桐道话仿佛是浇在汽油上的火星子,哗得一下在温萦心中激起了一簇火苗。寒苏那个杀千刀的,要不是和美女劈情操,自己岂会沦落至此?
“寒宫主生得风流倜傥,玉树临风。追他的人前仆后继,身边莺莺燕燕从无断绝,就连最高傲的洛婉君谷主也对他另眼相看,着实让人艳羡。”罗子桐轻飘飘地说道。
温萦皱了皱鼻子,忽然道:“你闻到了吗?”
“什么?”罗子桐没反应过来。
“谁家醋坛子打了,酸死了。”说着,温萦还假模假样地四处嗅着。
罗子桐脸色微红,怒道:“你说什么,谁酸了!”
“谁酸谁心中有数。”看她生气,温萦不再逗她,“说吧,你要问什么?”
“问什么你会不清楚?”罗子桐猛的抬眼,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你为何要杀我兄长?”
“我根本不认得你兄长。”温萦无奈地叹了口气,她自己也不清楚原先的温萦为何要杀罗子俊,这口锅就莫名其妙落在了自己身上,“堂堂阙天盟的少盟主,大公子,嫖娼也就罢了,还死在一个妓女手里,这传出去不笑掉人的大牙。”
罗子桐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愠怒道:“你四个月前忽然出现在长安,打着清倌琴伎的名头拒不接客,然我兄长一来便见上了你,当晚晚云楼大火,无人生还,我兄长死于他杀,你觉得这是巧合?”
“就算巧合又何妨,我和你哥有什么仇?难道你哥精虫上脑,想要强奸清倌才被反杀灭了口,可笑死人了!”温萦吃软不吃硬的性格又倔了起来,明知此刻顶嘴不会有好果子吃,但就是看不惯有人趾高气昂地指责自己,“别告诉我阙天盟的大公子还打不过一个妓子。”
罗子桐脸色更是难看,彻底被她激怒,对身边人道:“满嘴胡言乱语,死鸭子还嘴硬,给她点颜色看看!”
“是!”身边的弟子从腰间抽出盘旋的鞭子,使劲往地上抽了一鞭子,激起水花无数。
弟子走进来,手起鞭落,沾满盐水的鞭子不留情面地抽在她背上。皮肉绽裂,盐水混进伤处带来撕心裂肺的疼痛。每抽一下,就像过电一般刺激着她的神经。血洇满了脊背,温萦满头大汗,却咬着牙关愣是一个音节也没吐出口。
“还挺能撑。”罗子桐冷笑,“打到她说实话为止。”
温萦背上一片火辣辣,刺骨的疼痛反而让她脑中更加清醒。她抬起头,勉强道:“罗姑娘,你是不是....丢了一块冰飘花的玉佩?”
“慢着。”罗子桐一愣,示意弟子停手,一手扶着铁栏道:“你怎么知道?”
“我没有杀你哥,你就是把我打死也没用。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如何?”温萦脸色惨白,冷汗顺着鬓角一颗一颗砸在地上,却用力保持声音的平静。
“什么交易?”
“你放我一马,我还你玉佩。”温萦悄悄瞥着罗子桐的脸色。
罗子桐眼中疑云缭绕:“我的玉佩怎么会在你那里?”
“说来话长,那块玉佩应该对你挺重要吧,”温萦盯着她,“怎么样,考虑一下?”
罗子桐不缺心眼,犹豫片刻对身边弟子说道:“搜她的身。”
弟子掷下鞭子,上来掏她袖口、腰间以及胸口能藏物的地方。温萦弱弱笑道:“这位公子,男女授受不亲,你随便摸我,不要对我负责吗?”
弟子脸色一红:“我只是奉命行事。”而后对罗子桐道,“小姐,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