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萦扭动身子,扯了扯衣服:“长安扒手这么多,谁会把这么贵重的玉佩带在身上。所以,你到底愿不愿做这笔交易?反正你兄长人死不能复生,纠结是不是我杀了他有何意义?”
罗子桐仿佛被说动了,站着半天没有讲话。身边弟子小声道:“小姐,如果真放她走了,盟主知道了会不会生气?万一是使诈怎么办?”
“爹那边我来应付,”罗子桐最终妥协,“那毕竟是桓哥哥在世留下的最后遗物了,无论如何我也要拿回来,放了她吧。”
弟子只好照办,松开了温萦手上的铐子。没了支撑,温萦扑倒在地,淋漓了一身泥水。
“你最好不要跟我耍花样。”罗子桐瞪了她一眼,转身离开,声音却还回荡在幽深的回廊中,“你送她回去,务必将玉佩拿回来。”
罗子桐还算聪明,知道她若露面将温萦送回去有撞见银月宫人的可能,干脆一躲了之。弟子把温萦从地上提起来,问道:“还能走吗?”
“你被抽上几十鞭试试,看还能走吗。”温萦没好气道。
弟子无奈,只得将她背了起来。
趁着夜色,弟子将她背回了湘逢客栈。不从正门进,而是踩着屋檐上了二楼,将温萦从窗户里扔了进去。隔壁寒苏的卧房依旧静悄悄的,这个龟儿子竟然还没回来。
温萦伏在地上许久,才喘回一口气,撑着地板坐了起来。
弟子立在窗棂上:“玉佩呢?”
温萦把手伸进衣服里,从裹胸里掏出了玉佩,喘着粗气笑道:“没想到吧。”
弟子脸色变来变去宛如霓虹灯,犹豫了半天,还是从她手中抽走了玉佩。
“这块玉佩的主人,是不是叫桓君宇?”温萦问道。
弟子眉毛一挑:“你认识桓护法?”
温萦摇了摇头:“阙天盟的护法么。不认识,只听说过,他已经死了吗?葬在何处?”
“死了一年,葬在他故乡奉天了。”弟子疑惑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随便问问,”温萦想起了绛梅轩中找到的墨色包裹,看了那人一眼,“你还不走?我在这里喊一声,全客栈的人都知道你们阙天盟掳走银月宫宫主......爱妾的消息了。”
弟子顿了顿,从窗棂上跃了出去消失在夜色中。
温萦倒在地板上咳嗽了好几声。背后的伤口和衣服粘在了一起,一下一下弹着疼。血粘满了背,寒风一吹凛冽刺骨。
挣扎着关上了窗。脱下衣服时简直像受刑一般,破碎的布料和肉撕扯开来,疼的她青筋直跳,呼吸都不顺畅了。
听雪会武期间,客栈的客房里放置了应急药箱,有纱布、跌打损伤药膏和红花油之类的东西。温萦点上蜡,在幽幽的火光中对着镜子,拧着身子艰难地往背上洒着药粉。接触到伤口的一瞬间,仿佛千百根针在背上来回扎,被风吹干的汗立刻又从额头上涌了出来。
温萦有个习惯,再怎么疼都不愿意喊叫。上辈子死前出车祸,全身打石膏她也愣是忍着没喊。折腾了大半个时辰,才用药填满了背上鞭痕留下的沟壑,几乎累得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房中没有点火盆,夜里冷的几乎要结冰,温萦却一边打哆嗦一边满身是汗,难受至极。
阎王说的没错,她天煞孤星点命格磕磕绊绊,倒霉透顶。来到这世界没消停一个多月,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倒霉。
好不容易缠上了纱布,裹上衣服又是一次受刑。柔软的布料摩擦着伤处,疼痛如海浪般一波一波上涌,永无止境。
窗外晨光初透,星河渐隐。温萦侧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愣了一宿。不是不想睡,又疼又委屈根本折磨得人无法入睡。
天渐渐亮了,鸟鸣声声,枝上琼葩吐。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寒苏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他穿着绣银丝的月白窄袖长衫,青丝用一根玉带束起,未着分毫修饰。他身材修长,丰神俊朗,举手投足皆是谪仙般的高雅之气。他无论何时都是那般优雅,不染尘俗,穷尽洁净。
“起床了,太阳晒屁股了。”寒苏微笑着坐在床边,摸了摸她的脸颊。
温萦一反常态地抱紧被子,用力忍住不露出痛苦的神色,将被子蒙在头上,声音闷闷得传来:“走开。”
“怎么了,”寒苏掀开被子一角,“哪里不舒服吗?你脸色不好。”
被子缝隙中看到的寒苏眉目如画,笑容浅浅。他应当是一晚上没睡吧,却还是那般神采奕奕,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脸埋进被子里:“不关你的事,烦得很,别靠近我。”
寒苏道:“今天有云肃山庄庄主的比赛,你不看了吗?”
“不看,我不看!”温萦不知怎的声音便控制不住了,提高了许多,“谁爱看谁看,你别来烦我!滚!”
被子外的寒苏突然没了声音。
过了一会儿,传来房门被轻轻关上的声音。
温萦把被子拉下来,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和紧闭的房门,鼻子忽然酸得发疼,她使劲砸了一下枕头,才把那股委屈的邪火给暂时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