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苏扔下签,捏住她的两腮:“你大胆了,敢戳我的脸。”
凌雅之笑道:“温姑娘说的没错,寒苏这张脸啊,黯淡神女,羞煞洛神,惊鸿一瞥之语当之无愧。”
温萦笑得肚子疼:“这些词是形容男子的吗?”
寒苏斜着眼,脸色颇冷:“凌雅之。”
凌雅之一惊,忙推了推温萦:“你相公要凶性大发了,快去劝和。”
“谁是我相公?”温萦假装不知,想了半天,从“寿”里抽了一签。寿数是她目前最在意的事情。签上典故是“沧海一粟”,注解“蜉蝣天地一梦生”。画当然就是一只沉浮在水中的小虫子。温萦一愣,这是化用苏轼《赤壁赋》中“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是形容时光飞逝,人生苦短之句。
“这东西只图一乐,不要当真。”寒苏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抽走了她手中的签。
温萦笑笑:“我知道。”
“舞龙舞狮的来了!”不知谁喊了一嗓子。远处锣鼓声越来越近,舞狮的队伍披着金灿灿的狮子壳,摇头晃脑;舞龙队伍高举蟠龙,如海浪般扭动龙身,敲锣打鼓穿过闹市。人群喧闹,随着舞龙舞狮的队伍向前涌动,欢呼阵阵。
猜灯谜的人忽然都揪着脖子往前挤,要去看舞龙舞狮,人流顿时乱成一团。温萦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拽了一下,踩了两脚:“卧槽,真牛逼!”
“萦儿。”寒苏高挑的身材在人群中如鹤立鸡群,有些焦急地向她伸出手。温萦还没拉住他,就被一群人连推带搡,裹挟着走到了太平街另一头。人与人前胸贴着后背,肋骨差点被疯狂的人群夹断。
好不容易冲出人群,裙子都被踩得歪歪斜斜,走到路边扶着一个大狮子头喘气,忽然瞧见垂柳枝软,熟悉的月亮门上三个行书大字“薰风园”。
竟然被人群夹着冲到了李长泽的家,温萦抹抹头上的汗。那日开面酒,并没看见他的身影。不知李长泽从奉天回来了没有。
“温姑娘?”一个温软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李长泽刚欲回家,身穿青绢阔袖袍,脖子上缠着一条玉色轻纱织巾。长发高束,手中提着两三个包装精美的礼盒,身边四五个气度不凡的朋友。
温萦立马站直身子:“啊,这么巧,刚刚还在想你从奉天回来了没。”
“回来四五日了。”李长泽指了指朋友说:“温姑娘,这是我听雪阁的朋友。”
互打过招呼后,李长泽让他们先进了薰风园,温言道:“你怎么在这里,冷不冷?”
刚刚出了一身汗,被老北风一吹是很风凉。温萦搓着手:“还好,刚刚舞狮队的人来,我被挤出来,谁知道就到你家了。”
李长泽笑了,声音泠泠,把脖子上的织巾摘下来裹在温萦手上:“进来坐坐吧。”
温萦看着那条织巾,有些尴尬,却又不好还回去:“我、我在等人,就不去打扰你了。”
“和寒宫主一起来的?”李长泽十分聪明,立刻问道。
温萦不住怎么的有点不好意思,轻轻点了点头。
“你…你和寒宫主挺好的吧。”李长泽望着她,眼神温和,语声轻飘飘的。
“挺好的。”温萦正觉得这问题来的莫名,街转角处忽然走来两人。寒苏端着一只手在腹前,云衫微漾,往薰风园这边走。凌雅之看到温萦便停下了脚步,走向街边小摊看纪念品去了。
寒苏走到温萦身边,目光落在她手上缠绕的织巾,又移到李长泽身上,眼神淡漠如冰。李长泽也没说话,静静站在寒苏面前。
以前温萦从未见过能与寒苏面对面站着,却毫无动容的人。银月宫弟子见了寒苏如老鼠见了猫,江湖人士见了寒苏激动的无以言表,就算是普通人见了寒苏也会惊叹一声好俊美的人。而李长泽却淡然而立,眼神清澈平和,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与寒苏对视。
便是傻子也能感觉到气氛有些古怪。温萦忙道:“寒苏,这是李长泽,我被人挤出来,在这遇见他的。”
寒苏没动也没说话。李长泽微微欠身,唇边荡开一抹笑意:“寒宫主果然是,器宇不凡。”
“走了。”寒苏牵过温萦的手,拉着她便走。
温萦来不及给李长泽道别,被他拉的小跑起来:“你做什么?”
寒苏一言不发把她拉过街拐角,再看不见薰风园的大门时放开了手。身边缓缓流淌的小河上正赛龙舟,琉璃灯彩流淌满河。寒苏的表情有些难以捉摸,半晌指了指她手上的织巾:“你打算戴到什么时候?”
温萦低头一看,织巾忘记还给李长泽了:“我忘了,改天还他。”
“改天?”寒苏不由分说扯过织巾,伸手一扬,织巾如落云般缓缓飘进了河里。
“喂!”温萦大喊一声,想去捞起来,被寒苏捉住手腕。他声音寒迫:“下次再让我看见你同他说话,我便让你起不来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