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珞抬头望去二人视线对上她看清了他。
男子生得面若冠玉气度温润。一张脸似精心雕刻般鼻如山脊唇若俊峰狭长的眼线微微上挑似有隐隐英气却又神光内敛。看样子他不过十七八岁,可神情中透出的淡定全然与这个年龄不相符,让人惊讶于他这俊朗的皮骨之下竟隐藏着一种近乎经久岁月的沉淀。
呵,极端之相能被他糅合得如此自然,好生难得啊。
他对着宝珞勾唇而笑微微点头。
这不俗的气质非一般书生所有。她猜得出他不是出身阀阅,便是簪缨世家然而
这与自己何干呢?!她理都没理她继续吃饭。
笑声过去杜嬷嬷心里忐忑小声唤道:“小姐……”
“肤白貌美!肤白貌美!”
鸟笼里鹦鹉迅速接话。宝珞愣住随即拧眉看了眼北窗口那桌纨绔。他们似乎也听到了,挑衅地望着她们,得意洋洋。这鸟若是被教了难听话便抹不掉了鸟也毁了。宝珞倒是不差这么个小东西马市街里有得是会说话的鸟,再选一只便是,可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她收回目光,捏了几个核桃仁喂给鸟,平静地吃完了这顿饭。
杜嬷嬷去结账,宝珞对着金钏耳语几句,只见金钏解下鸟笼,提着便朝北窗那桌去了。
她站在方才那纨绔面前,笑道:“我家小姐说了,既然公子与这鹦鹉有缘,那便送您了。”
这可是让人出乎意料!那纨绔眺了眼宝珞,轻佻道:“谢过小姐了。”
金钏一字一顿,回道:“不谢,公子”
音一落,那鹦鹉连个反应都没有,尖声叫道:“衣冠禽兽!衣冠禽兽!”
公子衣冠禽兽!一桌人愣住。
金钏鄙笑,昂首返回,主仆三人在再次暴起的哄笑中翩然而去……
目送宝珞离开,几人提着鸟笼笑了,无奈摇头。没想到今儿遇到个绝色,竟连脾气也是这般无双,趣哉,妙哉!于是话题不离这位小姐地开起玩笑,还恶趣教那鹦鹉龌龊的话来,什么身娇体软,粉融汗香……听得众人侧目咦声。提笼的纨绔更是兴致不减,就在他拿着筷子戳弄那鹦鹉时,手腕猛然被人攥住,疼得他“嗨呀”一声,筷子落地
一身玄青直缀,此人正是角落里那男子。
“放手!”
纨绔大喊。男子没听到似的,挺拔的身子动都未动,唯是修长的手指慵然一挑,鸟笼门开,扑棱棱几声,那鹦鹉便在众目之下,飞走了……
鸟儿不见踪影,男子松开手,清冷回身。
“哪来的小子!活腻了是吧!”那纨绔握着自己生疼的手腕,怒喝:“你可知我爹是谁!”
男子恍若未闻,径直坐了回去。
纨绔气得两眼通红,疯急地大喊一声,几个打手模样的人冲了进来,直奔男子去了。
然就在靠近桌子的那一刻,恍若天兵下降,两个身着黑色曳撒之人瞬间拦在中间,持刀而立
几个打手惊得刹住了脚,便是那纨绔也是被吓得脊背一凉,一眼认出了二人所持的刀,正是军中所佩的秋水雁翎刀……
吃过饭主仆三人并没回去,宝珞又在街上买了不少珍奇的东西,之后非要去听曲不可,杜嬷嬷无奈随她去了马市街东的鸾音阁。
有那么句话:喜欢听曲的,都是去夫子庙西的清音坊然会听曲的,才到这鸾音阁中。那些不受正统接纳的文人浪子,曲艺琴师,差不多都聚在这了。他们不受约束,恣意纵横,无论是曲是戏,哪怕一音一调,皆是真性情也。据说鸾音阁中的戏魂玉茗先生,乃是先皇钦点的探花,因憎恶官场的腐败黑暗,愤而弃官,回到祖籍江宁,投身戏剧,名声大噪后被鸾音阁请了来。
玉茗先生对戏,认真到敬畏,他可以自掐檀痕教小伶,也会半学侬歌小梵天。听他的戏,能让人三日食之无味,久不能释怀……
宝珞穿来也有些时候了,每日憋在房里,一点娱乐都没有,好不容易来了乐坊,自然要领略一番。
鸾音阁三层小楼,从外面瞧平平无奇,然一进去,迎面便是一座太湖石堆砌的小型假石山。仿山间趣蕴,氤氲雾气中绿水潺潺,绕山润竹。这方景致将内外隔断,绕过它便那是雕梁画栋,琳琅炫目,丝竹管弦之声,靡靡不绝于耳。
恍若置身仙境,宝珞好不惊讶,于是站在天井下四处张望,眼花缭乱地怎么都看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