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洛玉影住处离开,出巷口,江轻鸿径自朝南而去。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他便到了相思楼门前。
见门口附近,两个神情穆然的劲装青年正在门口踱步,似在等什么人。旁人就算注意到这两人,亦皆不敢上前,因只要有眼睛的人,都会瞧见两人腰间带子上挂的一串红穗。
他们竟是双拳门的手下。
江轻鸿双目一紧,大步上前。
见江轻鸿,两个青年人立刻迎上。
“这位可是江公子。”
其中一人面有络腮胡,鼻勾如鹰的青年抱拳。
“在下正是江轻鸿,二位双拳门的兄弟有何指教。”
“不敢,在下二人是奉丁副门主之命,请公子前去,有要事相商。”
“现在?”
另一个面色黝黑,相貌忠厚之人道:“我二人已久候公子多时,来时副门主特意嘱咐,一定要将江公子请到。”
“好,请带路。”
在这两人的指引下,江轻鸿最终到的地方还是丁府,而非双拳门的总舵。
丁凡果然已等了许久的模样,见江轻鸿,便上前一拱手。
“江兄能者多劳,这几日一定很奔波吧。”
“还好,今日请在下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丁凡道:“江兄事忙,若非要紧,在下是绝不敢轻易打扰的。”
他的态度很客气,与初相识之时简直判若两人,不过他的神情似有沉色,好像是有什么沉重的心事。
“江兄,请随我来。”
见丁凡将自己往内堂引,江轻鸿立刻就猜出了几分他请自己来的目的,只是未动声色,一直绕过花厅,穿过院落,到了一处厢房。
这个地方江轻鸿已不是第一次来。
厢房门口一左一右站着同样劲装打扮的汉子,两人身形极为相似,不过一个是样貌粗犷,横眉怒目的光头,另外一个却是娃娃脸,长得清秀,斯文的就像是书生。
见丁凡带了人来,他们皆低眉垂手。
“他怎么样。”
这话显然是问这两人的。
光头道:“回副门主,服药已一个时辰,人醒着。”
“很好。”
丁凡露出欣然之色,转身对江轻鸿道:“江兄要不要进去瞧瞧。”
“在下与魏兄也算老相识,理应探视。”
“请。”
丁凡方说完,娃娃脸已替他们将门打开。
“其余人在这里等。”
四个下属皆称是,唯有江轻鸿随着丁凡走进了屋子。
魏连的伤势并未有大的起色,一个人被烧伤至此,就算活着也和死了差不多。
不过活人终究和死人不同,因为活人还可以开口说话,还可以告知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见江轻鸿进来,因烧伤而僵硬变形的身子没有动弹分毫,唯有血红的眼珠默默的滚了滚。
“你……你来了……”
魏连的声带虽已受损,喑喑哑哑尚可吐出几个字。
每说一个字,他的喉结都要缓慢的滚动一下,痛楚的声音沙哑得像是从挤碎的破罐子里发出的,他望着江轻鸿,眼神已如死灰一般。
短短几日,他却像是已在地狱中活了数百年,每一刻于他都是煎熬。
今天不是他第一次能说话,但是自从他恢复了意识,就很少开口。起初他还会叫疼,到现在无论多么难受,最多也只会疼痛的呻吟几下。
“魏兄,在下已将江兄请来,有什么话你现在可以说了。”
丁凡的一双眼睛中早已按捺不住闪动的光芒,他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灵云庄被毁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魏连道:“你,出去……”
此言一出,丁凡不禁立刻皱起了眉。
江轻鸿眼波流动,劝了一句道:“魏兄得已生还,丁副门主功不可没,有些话我想丁兄听听也总是无妨的。”
魏连又道:“出去,否则……”
否则怎样,魏连没有说,似乎也没有力气说。
他的态度显得极为坚决,说完便紧紧闭上了嘴,连眼睛也默默闭合了起来。
“你……”
丁凡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沉色片刻。
“好,只要灵云庄的血案可以真相大白,话对谁讲都是一样的。”
他冷哼了一声,掉头走了。
门被“砰”的关上,丁凡心中始终还是有怨气的,毕竟是他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汤药不断,还有专人保护这样一个废人。
江轻鸿叹了口气,找了一张凳子,在床边坐了下来。
魏连慢慢睁开了眼睛。
“江公子……近日,可好……”
魏连一开口,竟在与江轻鸿寒暄起来,他似乎并不着急,不像急着有什么大秘密要说。
江轻鸿只好也沉住了气,回答道:“好,我很好。魏兄在此住的可还习惯?”
魏连笑了,冷笑。
“像我这样一个废人,还有什么习不习惯。我知道,姓丁的这么好生的伺候着我,不过……是为了要我开口……开口说出灵云庄当晚发生的事。你,你也是一样……”
这几句话虽然说得声音很艰难,却很连贯,不似方才断断续续。
“不可否认,在下是想知道当晚的情况,难道魏兄不想说么?”
魏连落得如此下场,全是拜那些杀手所赐,而究其原因,也不过是因为子夜的阴谋。比起江轻鸿等人,他本应该更加痛恨子夜,更加急不可耐的想要将隐藏在背后的真相对人讲明。
可是现在看来,他的反应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不过对于一个行同废人,生不如死的人来说,不论魏连清醒之后的反应究竟如何,也皆是在情理之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