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海棠香盈满秦杳的鼻息,袖间露出的半截手指蜷了蜷,她睡眼惺忪地朝床幔外望去。
屋子正中摆放着一金兽铜鼎,巧夺天工的浮雕上浮烟袅袅,犹云雾仙境,其中放置的正是那海棠味的熏香,并不浓郁,恰到好处,有安神之效。
“醒了?”一个冷淡而好听的声音响起。
秦杳揉了揉宿醉的脑袋,伸手将床幔完全掀开,看见了端坐桌案前的云涧。
穿着一身白衣,神色清冷淡漠,白玉似的耳廓泛着一丝胭脂红,正垂目看书,眉眼间透着疲倦。
秦杳捏了捏自己的手腕,指节,美目眯细,赞道:“果然不愧是小仙君,生得一副菩萨心肠,昨日多谢了!”
她不大记得清昨日之事了,不过按她一贯的德行,大抵是跑过来做了一些无礼之举吧,这人竟还损耗内力替她缓解寒毒之症状,当真是个好性子的人了。
云涧捏着书页的手指收拢掌心,寥寥几行墨字像是被下了咒一般,怎么也进不了他的眼了,半晌,他问:“你,究竟是什么人?”
“如你所见,女人。”秦杳抱着衾被,肘抵在膝前,单手托着脸,叹了口气,又是不大着调的语气:“男女授受不亲啊,小仙君还不避避,真打算将我娶回家门?”
“你……”他从未见过这样变脸自然得像鬼上身的人,云涧指掌捏握成拳:“你有病?”
秦杳一挑眉,理直气壮:“你昨夜不是见识了么?”
她说的是她那浑身发寒,冰冷得像死人一样的躯体。
云涧一怔,目光落到那颜色浅淡的唇瓣上,脸登时红得像要滴出血来,一息之后,皱眉拂袖:“荒唐!”
说完便背过身朝屋外走去。
听着门重重地阖上,秦杳嘶了口冷气,手指按了按眉骨,光记着那张绯红的玉面了,死活想不起昨夜自己有多“荒唐”。
秦杳穿戴好后,出了屋子一个人也没见着,便自个儿出了院子。
“你,你怎么会从棠棣院出来?”
贺采薇惊瞪着双眼瞧着秦杳,她身边跟着个眼生的婢女,二十岁上下,面相普通,唯有一双眼透着阴沉算计,让人瞧了不大舒服。
婢女敛声屏气,用她那厚眼皮的三角眼暗中打量。
“我啊?”秦杳瞥了贺采薇一眼,眼角挑笑:“去攀了高枝儿啊。”
听了秦杳的话,贺采薇眼底却没有了往日的轻鄙,反而颇为讶异。
贺采薇头往秦杳那方伸了伸,狠狠地吸了吸气,一道淡淡的海棠香钻入鼻息,她惊得眼皮都瞪出了三层褶子,难以置信道:“你,你进了云公子的屋子?”
“不然,如何攀高枝儿啊?”秦杳用看傻子的眼神觑了她一眼,哂笑一声,转身离去。
贺采薇嫉妒得手指发颤,全然没细想秦杳是如何进到贺府来的,只想着自己千方百计也不过进了西苑,在他屋子外站了一刻钟,而这声名狼藉的女人居然大清早地从他房里出来!
自己到底是哪里比不上她?难不成,这云公子竟喜欢孟浪的?
贺采薇站在石道上愣了许久,直至那婢女唤她,这才浑浑噩噩地跟着婢女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