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宇强找了件白色短袖套上,走到浴室快速洗了个头,用毛巾擦了一把湿头发,扯下床上的床单被罩,放在一个塑料袋里,然后关好门走了出去。
这条街的拐角处有一家很小的私人诊所,开诊所的老头姓段,大名早没人记住了,统统老段老段的称呼他。
如今稍微有点钱的人都去正规的大医院看病抓药,所以诊所生意一直不好,加上诊所的门面很小,老段又懒,成天懒的打扫,从外面看上去脏兮兮的,更加没什么人愿意光顾。
此时老段穿着一件肮脏的白大褂躺在一张躺椅上,旧躺椅是他从二手市场淘换回来的,摇摇晃晃吱吱呀呀,任宇强老是调侃他,别从上面摔下来把自己摔死了。
老段有五十多岁,老早就谢了顶,头上只有几根头发顽固地在阵地上站岗,任宇强总是琢磨着把这几根碍眼的头发薅了得了,老段警告他,要是敢动他的头发,以后就不要来蹭吃蹭喝。
老段喜欢听收音机,他有一台老掉牙的老式收音机,只要没有病人,他就拧开听一段。
任宇强走进来的时候,就看见老段正闭着眼在躺椅上惬意地听收音机,收音机里嘈杂地不知道在唱哪个地方的戏,老段还用手在膝盖上打拍子哼着唱,反正任宇强一句也听不懂。
任宇强没有跟老段打招呼,走过诊所,推开一扇小门,门后有一个全自动洗衣机,任宇强把被罩和脏衣服一股脑都放进去,拿起地上的洗衣液往洗衣机里倒了一些,启动了开关键。
老段习惯晚上喝粥,任宇强打开电饭煲,果然一股粥香扑面而来,他拿起勺子盛了满满一大碗,走出来坐在老段身边的小马扎上。
任宇强呼噜呼噜喝粥的声音终于惊动了老段,老段半眯着眼看他,“是你小子,还没死呢?”
任宇强继续喝粥,头都没抬,“你个老不死的都没死,我死什么。”
老段睁开一双老鼠眼一样的小眼睛,红红的蒜头鼻子皱起来,指着橱柜,说道:“那里面有馒头大饼和我做的凉拌莲藕,还有你爱吃的糖蒜,拿一些吃吧。”
任宇强立即起身去端了一些来吃,老段稍微撑起身子,好笑地看着任宇强狼吞虎咽地吃饭。
任宇强看了一圈空荡荡的诊所,嘴里一大口馒头没有咽下去,含糊不清地问道:“还是没有一个人,你说说你每天是怎么活着的,你老婆孩儿子不骂你?”
老段冷哼了一声,“儿子是个不成器的东西,一年有十个月都住在他老丈人家,我算是白养活他了。老婆子一个人在老家只知道出去跳广场舞,跳的可欢呢,谁还管我。只怕我死在北京,都没个人给我收尸。”
任宇强忍不住笑起来,端起碗呼噜喝了一大口,眼睛里全是调侃的笑意,“不是还有我的嘛,远亲不如近邻,你要是哪天倒下了,我肯定不会不管你的。”
老段狠狠敲了一下任宇强的头,发狠道:“臭小子,你白吃我多少饭,每天还用我的洗衣机,老头子我还得帮你晾干收好,你倒只会咒我死。你每天打打杀杀的,我只怕啊,你将来会死在我前头。”
任宇强毫不在意地甩了甩头,站起身去刷干净了碗筷,把桌子收拾得干干净净。
老段瞅着任宇强走来走去,等他忙活完,对着任宇强招招手,“过来,我再给你伤口换换药,让你吃消炎药就是不吃,你呀,就是仗着年轻有把子力气,不把伤当回事。这要是一个老头子,被刀砍这么长一道伤口,早去见阎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