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后想了想,说道:“想是怕兵荒马乱树大招风?”
“正是。”秦梦奇欠身答道,“他们家人也是这么想。但我朝定鼎,天下太平,老爷子依旧一字不提这笔钱用场,家里穷得叮当儿响,也没动过一文。“后来到了曹泽跑马圈地,直隶山东一带难民逃荒涌入四川,恰四川那年大旱无雨,一时就饿倒了千百人。虽有朝廷赈济,无奈百姓手中无钱!“这个时候,老爷子才命人将金子起出来,全换了粮食,散发穷人。这一善举,真的活人无数!圣上,这个人岂不是个不爱钱的真君子、烈丈夫么?”
秦梦奇说完,舒了一口气,瞥了一眼萧稹。萧稹被深深打动了,这件事他登极那年间曾听太监们闲磕牙儿说过,一直以为是齐东野语,并不信实,不料竟真有其人实有其事!他坐在椅上,闭目沉思着,叹道:“三代之下,稀见斯人!可惜朕不得瞻仰此人风采!”
“张朝音就是了!”秦梦奇突兀说道:“此刻与他的儿子张伯年正被囚在狱神庙!儿子清廉一世,也是一耿介之儒,由于开罪上宪大令,将被推上断头台,可惜的是,老父耄耋之年,一生济人无数,身受巨案株连,即登万里戍途思之令人伤神!”
秦梦奇说着,不由哽咽,忙掏出手帕来拭了泪。如此乍然一转,陡地切入政事,不但阿秀和老太后猝不及防,连萧稹也是愕然。一时养心殿一片死寂。
许久,萧稹格格一笑,问道:“看来你是刚从刑部过来?”
“奴才昨夜和傅师行一同去过刑部。”
“嗯,还有傅师行?你们联名写了折子?拿来朕看!”秦梦奇这才从袖子中小心翼翼抽出奏折,默默捧给萧稹。
萧稹只浏览了一眼,又问,“部议如何处置张伯年?”
秦梦奇见萧稹气色不善,忙跪了下去答道:“回王上的话绞!”
“准奏!”萧稹已是勃然变色,冷冷笑道,“好一个秦梦奇!真可谓其来也渐,其入也深!从哪个稗官野史上读来这么一段故事,绕这么大弯子来谲谏生怕自己面子不够,还拉上一个李光地!你可真能耐啊!真把自己看成东方朔,玩弄我这个汉武帝于股掌之上了!”萧稹说着拂袖而起。
阿秀见萧稹脸涨得通红,忙走过来要劝,萧稹却一挥手道:“我早说过,国家政事你不能插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