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灾祸,穷人家里总是女儿最惨,要不是卖身为奴,要不就是忍饥受冻。
虽然贫者在没有衣服的时候,把花棉袄给小男孩儿穿或是拆了做旁的也是常事,但是总归比什么都不做要好得多。
太子妃千辛万苦,生下的是顶顶珍贵的嫡长孙女,第三代的女孩儿里面,尼楚贺身份最为贵重。先开花后结果嘛,虽然略有遗憾,但只要太子妃能生就行,太后和皇上还是高兴居多。
太后是个慈善人,知悉赈济京郊灾民的事,从自己的私库里拨了不少银两,八福晋却把主意打到了慈宁宫内年久色黯的布匹上。
康熙对待嫡母极为孝顺,每年都要将最好的丝绸、妆花缎、蝉翼纱等奉给太后。
然则皇太后份例中还有每月二十匹细棉布,太后是多么尊贵,这样低等的料子,嬷嬷们根本不会拿给针线房的人用,久而久之已经积攒了大批发灰、破损的棉布。
博尔济吉特氏年老心善,自己用不上那些鲜嫩的颜色,就会将好缎子赏给喜欢的媳妇儿、孙媳妇儿。
但是那最普通的棉布什么的,就不会放在心上了。
还有兔皮、羊皮这样上不得台面的皮毛也堆积落灰。
蒙古八旗每年都会进贡大批上好的皮毛,水草丰美的大部落敬上来的是裘皮、狐皮等,偏僻穷困的小部落就只能送上些兔皮、羊皮意思意思了。
“皇祖母,好料子那些庶民舍不得穿,倒是棉布、兔皮最是保暖,给了他们,正适宜。”卉心这样劝道。
太后捻了捻佛珠,道:“是哀家着相了,能帮助他们就好,让魏佳嬷嬷带人去把布匹拿出来吧,你这孩子也是个心善的。”
后宫里的娘娘们各个会抄一手漂亮的佛经,一犯了错就抄经、捡佛豆。
博尔济吉特氏原也觉得没什么毛病,但是比起儿媳妇们实实在在地去帮助灾民,无疑落了下乘。
佛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她只愿大清和科尔沁草原永远风调雨顺、再无灾厄。
这主意自然也是清璇和卉心一起想出来的,在现代人们会把自己用不上的旧衣服清洗干净寄给灾区、山区的人们。不过卉心说:清朝的女眷们不能把穿过的衣物再给别人,不合礼教。
随之又提出自己有不少用不上的布料、皮毛,可以捐出来。
找太后只是起一个表率作用,接下来惠妃、宜妃、荣妃和德妃娘娘也跟着将闲置的布匹、皮毛捐了出来,至于位分更低的那些后妃,自己的用度尚且不够,又怎么会存在多余的呢?但是为了表明自己是良善人儿,也勉强抠出来一些。
卉心这样的精明人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忙说再多就运不去了,免了低位妃嫔的尴尬。
康熙自是对太子妃和八福晋赞了又赞,至于清璇,只要这郡王府里她作为汉军旗的女子还是一枝独秀,康熙就不会喜欢她。
本来老爷子心里对张扬的郭络罗氏颇有微词,如今也对宜妃说了句“爱妃的侄女儿果然像你,嘴巴厉害,心还是和善的。”倒叫宜妃心里一暖,看来在皇上心中自己的形象还是不错的,往日他总是说什么让自己和德妃学学,端庄些、沉稳些。
以前让自己与赫舍里元后学也便罢了,那乌雅氏不过是宫女子出身,何德何能做自己的榜样?幸好皇上还知道顾及自己的颜面,没有在公开场合说过,只是私下里点过自己。
宜妃是满洲大族郭络罗氏的嫡女,同辈中只有自己和妹妹两个女孩儿,郭贵人又是庶女。娇生惯养的作为满族姑奶奶长大,性子自然爽朗些,嘴巴也快,但是心思还是通达的,比郭贵人高了不止一筹。
那奴才秧子出身的,和自己能一样吗?偏偏要做出一副清高沉稳的假仙样儿来,真真叫人恶心。
“皇上,臣妾今儿个真高兴!”涂了丹蔻的精致指甲从明黄色衣料覆盖的结实胸膛上划过,当了奶奶的人了,原不该这番作态,不过宜妃难得放肆一回,带着成熟妇人的风韵,让这阵子迷恋青葱少女的康熙心口一酥,抱起爱妃上了那七宝拔步床,一时间被翻红浪、春意盎然。倒让那华丽的翊坤宫多了几分人气儿,小宫女们也面露红晕,为主子高兴。
偏殿的郭贵人听了消息,扯碎了帕子,“姐姐都这把年纪了,还去争宠,真真是”
一旁侍立的宫女忙捂住她的嘴,跟了这位驽钝的主子真是没办法,宜妃娘娘作为一宫之主,这翊坤宫里什么动静她不知道?若不是娘娘发恩,被一张臭嘴招了皇上厌弃的郭贵人又怎么会平平安安剩下四公主?何况贵人又没比宜妃小几岁,连自己的亲姐姐都嫉妒,难怪宜妃一直不敢真正信重她。
不提宫里的风起云涌,却说清璇坐在八贝子府喝着上好的白茶,笑眯眯地瞧着卉心给齐布琛扎小辫子。肉嘟嘟的两颊,纯净的星眸,让八福晋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小姑娘。
拿了自己嫁妆里的白玉蝙蝠项圈给齐布琛戴,清璇一看就是她娘家人为外孙准备的,倒叫齐布琛得了便宜。
安亲王府虽然在走下坡路,不如当年了,但是底蕴还是极深的。这项圈上的蝙蝠偏偏飞舞,带着一丝灵性,眼睛珠子是用绿宝石做的。这年代宝石总是有点发乌,这绿眼睛确实极通透的,确实是难得的瑰宝。
“婶婶,我要吃糕糕。”齐布琛感觉到那丰润的手指在自己软软稀稀的头发间穿梭,爱美的小姑娘难得不淡定了,借口要吃东西,摆脱那不知轻重的手。
卉心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让侍女把桂花糕端了上来。“再过半旬,那佟佳氏就要进门了,一大船的嫁妆已经运到佟府了,你怎么想啊?”
呵,让财大气粗的八福晋都咋舌的嫁妆,看来佟国瑶是下了血本啊!是了,他们那一支多在地方任巡抚、将军,比不得康熙母家,也就是佟国维他们来得势大,这次嫁女儿,把嫁妆送到佟府,多少是联络感情,多少是作嫁妆还不得而知呢!
纤长的手指伸到那漆盘里,拈了一颗黄杏,啧,真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