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福堂

银红色的缎面旗袍赤金红宝石头面，这样沉稳艳丽的服饰套在佟佳茹月这样天生带点婴儿肥、一团稚气的小姑娘身上，未免有些生硬了，大家闺秀的气质压住了几分让位分低、资历却比她深的格格们不敢小瞧她。

新婚过后的第二天早晨按例是要给正妻敬茶作为御赐的侧福晋也算是堂堂正正的皇家媳妇儿了，有资格跟着四爷进宫给德妃娘娘敬茶。

不过，乌拉那拉氏蹦跶了那么久，“天花事件”之后是真的在雍王府里成了透明人，若不是有一个健康的嫡子弘晖，恐怕现在已经是一抔黄土了。如今已经没有体力也没有资格喝佟侧福晋的这杯茶了。

茹月虽然面上端着，尖尖嫩嫩如春葱的指甲已经抠进了掌心，带着细细密密的汗裹挟着淡淡的紧张。

“福晋不在，就不用敬她的茶了，宋氏比你年长也是有资格喝一盏茶的。”四爷坐在上首喝着热茶，慢悠悠地说道。

这话一出后院里的人都知道四爷护着的是谁了宋侧福晋的家世远不如佟侧福晋，又是从卑微的格格升上来的。胤禛却把她抬举得比佟佳茹月高上一分看来还是生了三个孩子的宋侧福晋地位稳固不是一个尚未圆房的黄毛丫头能比得上的。

若是给正妻敬茶是要磕头的给平级的清璇敬茶，茹月就只是屈膝而已。“宋姐姐，请喝茶！”这是四爷给的脸面，清璇不会恃宠而骄，稳稳地接过茶盏，抿了一口，笑着说：“客气了，以后都是自家姐妹。”

这样言不由心的客气话说起来也不含糊。从手腕上褪下一只粉润的芙蓉玉镯，套在那纤细的手上，“这是芙蓉玉，妹妹带着玩吧！”不是很贵重的玉，但是很适合少女的气质。

茹月自是含笑收了，心里却暗自琢磨：这玉镯戴在那丰腴皓腕上是极美的，桃花般的淡淡粉色，衬得皮肤更加细腻柔滑。到了自己手里，由于还在抽条，身材过分纤瘦，这玉镯就有些空荡荡的，不是那么合适了。

接下来就是董鄂庶福晋、李庶福晋、陈格格、耿格格给佟佳茹月奉茶了，真别说，小丫头坐在红木圈椅上，小脸一禀，颇有几分侧福晋的气度。

本来生了一子一女的李月婷应该第一个奉茶的，可惜自从鞭打乳母事件之后，又被禁足了三个月的她，已经被四爷冷化处理了。

董鄂氏出身高贵，又代管府内庶务，隐隐占了上风，竟是成了清璇、茹月之下的第三人。对于容貌绝美的云檀，清璇这个颜控，自然多有包容。不过她从前投靠福晋，让人心里难以对她放心。所以清璇偶尔也会查查账，彰显一下自己的权利，免得又一个生出坏心思的。

不过这下，佟侧福晋来了，清璇已经对胤禛说了：“妾身现在只想专心照看孩子，实在没有多余的心力去估计府里的事务。恳请爷还是让佟妹妹接手吧！”四爷同意了，不过说是要考察茹月一阵子，反正清璇是放手不管了的。

瞧着四爷身边那个空着的位置，有资格坐的四福晋已经彻底失势了。理论上，嫡福晋就算不讨皇子喜欢，凭着地位也能善终。但是，得罪了皇上，那可就彻底完蛋了。慧珠犯下的就是让康熙恼火的大错，连月来，乌拉那拉氏一族都在被皇帝各种挑刺，贬官的、斥骂的，连已经过世的费扬古都被揪着以往的过错，扩大、斥责了一番。

可以想见，若不是慧珠是皇子福晋，某种程度上也代表着皇室的尊严，恐怕也要被骂个臭死。

一手好牌，偏偏打得稀巴烂，但是清璇也没有去小看乌拉那拉慧珠，说到底还是立场不一样，若她是四爷正妻，自然也不希望有其他得宠的侧室。这种站在对方立场上思考问题的方式，是现代的老师、家长灌输的理念。

可惜，在清朝，在后院，适用的不是这样的法则。再尊重福晋，再理解对手，也不会换来好感度，反而一次次让自己和孩子们陷入危险中。所以四福晋落得今天的下场，清璇除了叹息，并没有什么同情。

说起来，清璇也不知道皇上让魏珠给四福晋服下的药究竟是什么，反正乌拉那拉氏终日昏昏沉沉，完全失去了行动能力。大内宫廷的秘药啊，清璇猜也没那么神奇，慢性毒药会无解吗？可怕的是皇权，从那以后，每天都有太后派来的嬷嬷给福晋灌上一碗苦药汁，府里的大夫也不会去妄图挑战皇上。

越来越清晰地认识到，为什么古人那么敬畏君主，当所有人的生杀大权都握在皇上一人手中，由不得你不敬畏。他让你痛苦地活着，你就不敢痛快地死，乌拉那拉氏一族不能为一个出嫁女断送一切。一个念头也愈来愈明显，如果四爷能登上大宝，那么自己就能更迅速地改变这个社会，甚至当前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