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竹林中有一块非常大的空地,就是用来举行各种宴会的。
休息处分男女,但宴会却不分,男女混坐,谁都不会说什么。毕竟,这本来就是个相亲会。
岁月总会优待一些人,明明是相仿的年纪,宁枧岁一身烟色的广袖流云衫,身形窈窕,眉眼清秀隽长,十年佛前清坐,让她整个人都带着一种超凡脱俗的气质,便是静静地坐在那儿不说一句话,也能瞬间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反观齐载,比之十年前身形丰腴了不少,肤色也有些暗黄,发尾泛黄,很明显是思虑过度,便是连眼角都有了淡淡的笑纹。
到了紫竹林,宁枧岁淡淡地大致扫了一眼,这才发现认识的人还真不少。
元今裴和宁展都在,白湘丫头的弟弟白洛坐在角落里一脸的无害。
元如玉坐在首位,身着盛装,眉眼艳丽。
“叩见太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吧!”
元如玉淡淡地笑着抬手,看起来亲切和善。她又说了几句场面话,便宣布宴会开始。
杨嬷嬷侍立在一旁,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元如玉眉梢轻挑,唇角勾了勾,声音慵懒。
“哀家知道了,转告大公子,得不了手也没关系,量力而行。”
“是。”
杨嬷嬷悄然退下。
皇上不是想借赏花会给那小贱人选驸马吗?那好,哀家便让皇城中所有的世家子弟亲眼看着那小贱人是如何地放荡淫乱,她倒要看看,过了今日,谁还敢取娶她!
不为人知的阴谋正在悄然酝酿,但此时的宁枧岁什么都不知道,她现在只觉着心烦。
宁展缠上她了。
“先前与殿下发生了点误会,展心中甚是过意不去。这方玉印乃是林屈先生生前刻的最后一方印,展将之赠与殿下,望殿下笑纳。”
宁展厚着脸皮坐到一边,眉眼带着温柔的笑意,情真意切的模样让身后的天青在心里直呼“活久见”。
林屈先生是大离有名的篆刻师父,他生前作品不多,但件件都是精品,在他过世后死后那些作品都被人当作宝物收藏着。
上好的和田玉雕琢成白虎的模样,底下刻着“云淡风轻”四字,精致的样式,大家的手笔,这世间断是找不出第二方的。
该说不说,宁展还是很了解她的。
宁枧岁看着那方玉印,右手下意识地将腰间那块琉璃玉佩握在掌心,触手微凉,心中却涌起奇异的暖意。
“多谢世子厚爱,只这印,本宫不便收,世子还是送给该送的人吧。”
如果这印是别人送的,她一定欢天喜地地收着,但送印的人是宁展,他们还没熟到这种地步。
而且,她若真收了,周围这些虎视眈眈盯着宁展的女人能直接吃了她。
在这皇城中,不待见宁展的只有她一个人,睿亲王世子可是全皇城闺阁女子的梦中情人,他若成亲,全皇城一半的姑娘为他哭,他若尚主……呵!不敢想,会出人命的。
众人看着一向温润如玉的睿亲王世子在那又残又老的长公主面前低声下气地讨巧伺候,却被人拒之千里,一个个比他自己还要气愤,只恨不得那个被讨好的人是自己。
还记得这皇城中上一个令闺中女儿疯狂的人,还是少侯爷乔润修。
被拒绝,宁展也不恼,借着中间舞姬上场的遮挡将唇凑到女子耳边,低声言语,鼻翼间萦绕着女子好闻的发间香。
“岁岁,而今人人拿你的亲事作筏子,什么阿猫阿狗都想上来插一脚,你不嫁我嫁谁?元今裴吗?”
他看了一眼对面面色铁青的男人,眼中满是不屑。什么腌臜东西,也敢肖像他的人!
宁枧岁一时不妨他凑过来,被温热的呼吸狠狠地烫了一下,忙不迭地偏头让开。
耳后湿热的感觉令她非常不喜欢,两道被精心修饰过的柳眉几乎是瞬间皱了起来,声音微冷。
“第一,别叫本宫岁岁,这个称呼不是你能叫的。第二,本宫不嫁人,就算嫁人,也绝不嫁你。第三,睿亲王府同本宫是敌人,日后少不了落个你死我活的结果,你最好离本宫远点!”
这话疏离的过分,也极其伤人。宁展听着只觉着自己一颗火热的心一点点地冷了下来,拿着玉印的手微不可查地颤了颤。
没有人看到,一旁如同透明人的齐载眼底划过一抹嫉恨。
“那如果……”
“……如果我成了睿亲王,睿亲王府就不是元党了,到那时……你会嫁我吗?”
“不会。”
斩钉截铁,不假思索。
她竟是,连一点念头都不给他。
宁展不甘心,他一直都不甘心啊。
明明在很多年前是他先发现了她,先牵了她的手,先太后却点了乔润修做她的驸马。
这么多年来,看着她与乔润修出入成双,看着她为着那一大家子奔波卖命,从天堂跌落到地狱,他却无能为力。如今好不容易就剩下他们了,可她却说,“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