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没有得到回应,这是意料中的事。
南狄的脸上没有了笑容,看起来有些严肃。
“师姐,父亲临终前交代我照看你,若你又什么需求,回仙阁上下任凭差遣,但我不会看着你糟践自己。这是第一次,亦是最后一次。”
“知道了,下不为例。”
宁枧岁叹气,无奈地道。
她转身将锦被拉过头顶,闭上眼睛感受黑暗。
老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人报仇从早到晚。她也想做君子,不想做那遭人厌恶唾弃的小人,可没人给她做君子的机会。
元如玉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弄死她,说不定哪天她就死在她手里了,她等不了十年,也不想等。
——
殷繁回到西厂的时候,殷复早已跪在了大堂里。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药。
小崽子,倒是自觉。
殷繁走过去坐下,看着小孩低垂的脑袋,意味不明地冷哼一声。
“跟这儿跪着干嘛?滚昭狱跪着去!”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小崽子,要你何用!
“是,干爹!”
“滚回来!”
殷复麻溜地从地上爬起来,埋着头就要走,殷繁却又冷喝一声将人叫回来。
“好嘞!干爹!”
还没出门就被叫了回来,殷复一句怨言都没有,乖乖地跪回男子脚下,一直垂着头,声音有些异样的喑哑。
这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模样,倒是把殷繁磨得没了脾气。
“抬头!”
小孩听话地抬起头,眼中一片水汪,眼眶红的厉害,明明马上就要忍不住哭出来了,却还是笑着看向男子,声音中带着无法忽视的讨好。
“干爹您消消气,儿子知道错了。”
殷繁不为所动。
“是吗?哪里错了?”
小孩立即回答:“哪里都错了。干爹想怎么罚儿子都行。”
只要……您别不理我,不要我。
殷繁看了他一眼,目光凉薄,却是端起桌上的药仰头一饮而尽,没有半分迟疑。凉了一天的腹部这才感觉到了暖意。
要受罚也该是他受罚吧,哪能轮得到他这个无功无名的小崽子。他这个西厂厂公干的就是这刀口舔血的活,脑袋别在裤腰带上,随时都有可能满地滚。
好在这次有惊无险,长公主安然无恙地从落英园出来了,不然,他这颗脑袋,非得搬家不可。
皇帝对这位长姐,那可不是一般的重视。
“你既叫咱家一声干爹,咱家自然不会拿对付犯人的那套东西用在你身上。赏花会结束后,新一批的缇骑便要准备入厂了,你跟着那些人一起训练一起选拔,六个月的时间,若是熬得住,咱家许你官身,若是熬不住……那也是你的命。”
“自然,你也可以拒绝,咱家将你送进司正司,从此你同咱家再无任何干系。”
“我选!我选缇骑!干爹你别不要我!……我会成为对干爹有用的人,我一定可以的!……”
殷复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十几岁的少年哭得像四五岁的小孩子,尽情宣泄着内心的愧怍和恐慌。
他是个没用的,文不成武不就,除了在干爹面前耍宝卖乖什么都不会,这些年要不是干爹,他早就被人整死了。可是他不怕吃苦,他只怕被抛弃,被厌恶。
殷繁探手摸着小孩的发顶,有些失神地看着远处,内心一片平静。
小孩子总是要经历一些事的,不经事,怎么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