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话的声音淡淡的,身体微微后仰,下颔微抬,露出来的一截脖颈上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
“再闹就不像话了。”
宁沉翎笑,也拈了个蜜饯吃。啧,太甜了,倒牙。
“那些刺客到底是不是晚舟的人?”
“是。”
宁沉翎毫不避讳,他知道宁沉庭府中养着死士,也知道他会在洗尘宴上动手,所以才有了久安街的那一场,没想到西厂缇骑来的太及时,没能让宁沉庭受伤,也没能打断他的计划。
“所以,久安街的那些人是你安排的?”
“是。”
是个鬼!
宁枧岁没忍住,一巴掌糊上去,他倒是不躲,硬生生地挨了下来。
“你们这是谋反!”
“是大哥,同我没有关系。”
被扇了一巴掌,宁沉翎脸上带了点红,但目光依旧不偏不倚地看着她,毫不屈服。
“可是阿姊觉得,大哥会谋反吗?他若是想,何必等到现在?”
当年藩王就藩时,宁沉庭手里握着南营十万兵马,是他主动交了出去,才有了后来的长平将军府。
宁枧岁自然不这么觉得觉得,但是人心这种东西,总是最难看透的。
她轻叹了一口气,想到了今日殷繁说的话。他说,而今大离世家独断,元党一手遮天,朝堂和地方僵化得厉害,煊王闹这么一出也许不是坏事,只等最后的那只手伸出来,剁掉便是。
“所以现在只能等,等着看还有什么人会跳出来,这件事,总是需要一个结果的。”
宁枧岁倒了一杯茶给他,白皙的手腕上干干净净,宁沉翎看着,又想起兰时君手腕上的那只血玉镯,顿时怒从中来。
“来的时候,见到了皇贵妃,她戴着你的镯子,就皇祖母送你的那只。”
宁枧岁却毫不在意,收回手道,“许是太后送她的,戴着就戴着,没什么的。”
何止是血玉镯,当初她回来的时候,这长乐宫里,除了书架上的书,什么都没剩下。
“她怀着皇嗣,那镯子养人,戴着对她有好处。”
宁沉翎不以为意,眼底有着阴暗。
皇嗣?那也得他那皇帝弟弟认啊!能生出来的才叫皇嗣,生不出来的……
傍晚的时候,宁枧岁见到了宁展。
那次洗尘宴后,她便再也没有见过他了。倒是不想,再见的时候竟是这样一幅光景。
男子站在院子的拐角处看向这边,她坐在窗边看书,他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她一抬头就看到了,然后便是一愣。
面容憔悴消瘦,下巴上有青色的胡渣,整个人看起来非常不好,就连宁枧岁都怀疑自己的眼睛,这还是那个风流肆意的睿亲王世子吗?
宁枧岁转着轮椅走出来时,院子中的宁展似乎是想走,但他犹豫再三,还是站在原地,没有动。
“长乐。”
连声音都是哑的,那双桃花眼中有太多的东西,看不清,辨不明。
“嗯。怎么……这幅样子?”
宁枧岁没见过这副模样的宁展,颓废,潦倒,不修边幅,太不体面了。
她不欲去深究那眸中的复杂,但毕竟是朋友,问候一句还是有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