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层小楼的一楼，是门厅和孙朝忠的卧室兼书房，二楼是客厅和卢嘉琪的卧室，现在二人自然在客厅。“你最近没法清闲了吧。”孙朝忠有意无意地说，卢嘉琪笑笑说“孙大秘书的情报真厉害，我还没知道，你就先知道了。”孙朝忠并没有搭话，卢嘉琪继续说“学联要组织学生协助青年服务队查账，不仅仅是北平民食调配委员会的，还有央行北平分行的账。”　　　　两人此时都心知肚明，且不说青年服务队都是飞行员，根本看不懂账本，就算是找了燕大经济系的学生帮忙，亦查不出些什么。只不过，光是方孟敖的身份就足以让北平分行所牵连的人寝食难安，更何况方家父子之间有这么大的间隙，方孟敖此次回来，也没有表现出半分父子情意，似乎是铁了心要查到底。　　　　“你明天要去接崔中石？”卢嘉琪问，孙朝忠点了点头，“谁的意思？”卢嘉琪继续问，孙朝忠并没有直接回答，卢嘉琪有些疑惑，说“崔中石？他有什么需要特意注意的地方吗？”孙朝忠想了想说“大多都是局长的意思。”徐铁英，这个中统老狐狸，看来也不是为了党国的事，卢嘉琪稍稍放下心来，却仍在怀疑崔中石的真实身份。　　　　“最近在学校，别的人没有注意，倒是记住了一个梁经伦教授。”卢嘉琪说，“哦，”孙朝忠问“他怎么吸引你了？”卢嘉琪笑笑说“在上海的时候，我从没有见过演讲能够这么有煽动性和说服力的教授，很有才华和激情，也很受学生们的爱戴。”孙朝忠看向卢嘉琪，他们都不知道梁经纶的真实身份，这会儿也只是无尽的猜测。　　　　孙朝忠面无表情说“你这算是夸人？”卢嘉琪笑着说“不算夸人，这叫客观的评价，况且我的心意你还不明白？”孙朝忠还是板着脸，面上没有任何变化，可是即使是他这种心里素质过强的人，也对卢嘉琪的这种行为有些无奈。“你说你一个女孩子，怎么就学街上那些没有正业的混混，在这儿没羞没臊的乱说话。”孙朝忠说。　　　　卢嘉琪不以为然地说“谁让你喜欢我，我这可不叫没羞没臊，我这是表白心意。”在他们的故事中，的确是孙朝忠对卢嘉琪一件钟情，而后展开追究，毕竟反过来，相信人自然就少了。“那个梁教授，的确时常出现在警察局的秘密抓捕名单上。”孙朝忠说，卢嘉琪点了点头说“这并不奇怪，他太明显了。”　　　　“不过，”卢嘉琪问，“这么多年，他居然还能这么高调？”孙朝忠不以为然地说“他是燕京大学经济系的教授，又是何其沧先生的得力助手，这才只能写了划，划了写。”卢嘉琪点点头，可是心里面却对梁经纶的真实身份起了疑心，她不相信一个这么明显的共\\产\\党，党国仅仅只是因为何其沧的面子，就这般宽容。　　　　一个是崔中石，一个是梁经纶，卢嘉琪自然知道，她在怀疑的人，孙朝忠也在怀疑，别人也在怀疑，她是有三重身份的人，所以她明白，假若他们也是这样，最上面的那层身份一定是假的。怀疑别人的时间长了，自然也担心起来自己，看向孙朝忠那张看不出任何情绪的脸，卢嘉琪稍微安心下来，至少现在她还算安全。　　　　谢木兰果然说到做到，这会儿就拉着何孝钰到了方家，迎面对上正在下楼的方孟孟，此时方步亭和程小云在客厅中，谢培东四处忙着。“孟孟，孝钰来了。”谢木兰说，方孟孟点了点头，一会儿五个人都坐在了客厅。谢木兰身旁是何孝钰，对面是方孟孟，对着方孟孟挤眉弄眼，方孟孟无奈，现在这样子，总不能没头没脑地说起来婚事，而且还是她们两个小辈。　　　　“你俩悄悄做什么呢？”方步亭问，方孟孟和谢木兰都有些尴尬，谢木兰正准备说话，方孟孟赶紧拦下说“小妈，听说您曾经跟程砚秋先生学过程派，姑爹还说您比那些上台的唱得还好。怎么从来没有听您唱过？”居然说到了程小云身上，方步亭没有说话，程小云也不好回答，谢木兰搭腔说“一定是大爸不让您唱。”　　　　何孝钰看着方孟孟和谢木兰没头没脑地说起来这件事，无奈地接着她俩的话说“程姨，我爸也很喜欢程派，您能不能教教我？”何孝钰的歌喉，在燕京大学的学生剧社被公认为第一，无论是登台演唱，还是独自低吟，总能让人心醉。方步亭看着三个年轻女孩，而后说“孝钰要是有这个孝心，哪天我带你去见程砚秋先生，请他亲自教你。”　　　　方孟孟有些奇怪方步亭为何如此推脱，何孝钰接着说“要拜程先生，方叔叔，我爸比您更容易，我就是想让程姨教我。”方步亭想到方孟韦马上就要回来，还有崔中石，看了看程小云，又看看何孝钰说“你真要程姨教你，就把她接到你家里去，她一边教你一边学，你爸听了也高兴。”“在这里不就好了？”谢木兰问。　　　　方步亭看了看谢木兰，又看看方孟孟，说“孟孟，你有多久没去拜访你何伯伯了？”“的确有几月了。”方孟孟回答说。“木兰，你最近去的次数也少了。”方步亭继续说，而后顿了顿说“择日不如撞日，难得她们都有兴趣，你就陪着孩子们去其沧兄那里。”程小云应下，谢培东走出院子吩咐备车。　　　　没有想到方步亭居然突然答应，谢木兰早就忘记当初请何孝钰来方家的原因，这会儿高兴地坐上了车，期待着到了何家之后听程小云一展歌喉。何其沧有些惊讶，看着不光是孩子们，居然连程小云都来家里作客，“何伯伯，没打扰到您吧？”方孟孟礼貌地问，“哪有？”何其沧笑着说，“我倒希望你们天天来。”　　　　“打扰了。”程小云说，何孝钰同何其沧说明来意，何其沧家里面乐器不少，何孝钰要同程小云学歌，方孟孟只会钢琴，“木兰，过来坐在我身边。”何其沧笑笑说，谢木兰是闲不下的性格，“我也要和小妈学歌。”何其沧微笑地看着三个女孩，目光落在正在抚摸琴键的方孟孟身上，这个也是方步亭弹琴前的习惯。　　　　程小云坐在何其沧的身旁，何其沧笑着说“孟熙，以后可要多来何伯伯这里，和小辈们相处的时间久了，我这老头子也觉得越活越年轻。”方孟孟笑笑说“好，我以后一定隔三差五地过来，到时候就怕来的次数多了，何伯伯您一见我就头疼。”“你就是天天住在何伯伯这里，我也不会头疼。”何其沧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