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局长、钱处长，怎么回事？有什么问题吗？”被郭晋阳押来的这个人二十多岁，上穿一件夏威夷短袖衬衫，下着一条华达呢轻绸西裤，满脸的不满意，身边还带着一个化着浓妆的女人。他约莫猜出来方孟敖是个把舵的人，但依然不放在眼里，说“有什么问题你们两家协商解决嘛，我今晚还给赶回天津。”　　　　“什么人啊？”那女子一脸的不高兴，对着青年男人说，“打电话，我们立刻给孔总打电话。”青年男人生气起来，“谁是北平车站负责的？电话在哪里？”。“省了吧，孔副主任。”马汉山一脸不以为然，“白天电话里你们孔总答应得好好的，今晚一千吨大米准定给我们运到，怎么又弄出个军粮？您们耍人也不要这么耍嘛。”　　　　“怎么耍人啦？谁耍人啦？”这个孔副主任的腔调比马汉山还高，“市场这么萎缩，交通又这么困难，国军要粮，你们民调会也要粮，我们一时从哪儿弄那么多粮去！马局长，我们的生意可是直接跟南京方面谈好的，还轮不到你来指责我们孔总。”，“那你说这一车粮食到底是给我们的，还是给第四兵团的？”马汉山问。　　　　“我不会回答你们的。”孔副主任突然硬气起来说，“不管你们是哪个部门的，都没有权利让我在这里回话。有什么事情你们弄不清楚，可以去请示你们的上司，向南京方面问去。”说到这里，他看向马汉山和第四兵团军需处长，问“这车粮你们下不下？不下，剩下的我拉回天津了。真是！我们走。”　　　　“抓了！”方孟敖低声下令，郭晋阳手里的铐子早就准备在那里，一只立刻铐住了这个孔副主任，另一只铐住了他身边的那个女人。“这两个人，还有第四兵团的那个特务营长和连长都带回去。这一车粮食今晚运回军营，人和粮明天都交给五人小组发落。”方孟敖下令，马汉山和军需处长不敢多言。　　　　凌晨两点半，北平顾维钧宅邸五人小组会议室已然灯火通明。卢嘉琪身旁的电话铃声响起，一下子把她惊醒，“北平民食调配委员会和国军第四军团争抢同一车粮食，五人小组紧急开会，曾督查还未到。”是孙朝忠的声音，没有等卢嘉琪的回话就直接挂断。卢嘉琪一下子清醒，这个结果比她预料当中的还要坏，真应了那句话，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方孟韦房间里的电话急促地响起，两个房间挨着，一下子方孟韦和方孟孟都惊醒了。“方副局长吗？”徐铁英对着电话大声说道，“你立刻带一队人找到国防部经济稽查大队的方大队长，把他抓的那两个今晚押粮的人送到五人小组来。马上送来！”方孟韦急促地穿上警服，开门发现方孟孟站在门口。　　　　这些日子，形势愈发严峻，除了特殊情况，在方孟孟睡着后，方孟韦都会回到自己的房间，就是怕半夜打来的电话打扰，可还是吵醒了她。方孟韦的表情柔和起来，问“孟孟，你梦见过妈吗？”方孟孟点点头，“无数次，是妈妈叫我回家的。”两人没有再多说话，方孟韦急急地下楼，方孟孟目送他离开。　　　　以国防部的名义，方孟敖将经济稽查大队二十个队员分成二十个组，每人指挥一组。第四兵团那些运粮的工兵和北平民食调配委员会征调来的运粮工人效率极高，将一千吨粮食已经运走了一大半，站台上剩下的车不多，正在将火车上剩余的粮食装车。“方副局长！”方孟韦领着一队警察走进站台，便看见两个熟悉的面孔大声喊他。　　　　一个是国军第四兵团的特务营长，另一个是军统北平站的行动组长，此时他们都被手铐铐在车站的铁栅栏上。方孟韦立刻明白，走到他们面前说“什么也不用说了，我去跟方大队长说，很快就放了你们。”自然也看见了旁边铐着的一男一女，“他们是什么人？”方孟韦问，军统行动组长回答，“扬子公司的。”　　　　方孟韦点点头，军统行动组长抱怨说，“他们赚钱，弄得我们自己人跟着戴手铐，什么事！”，“先委屈一下吧。”方孟韦安慰了一句，接着问，“方大队长在哪里？”。方孟韦顺着军统行动队长的手势望去，方孟敖高高地站在一辆卡车的粮堆上，正接过一袋抛上来的粮食，轻轻地一码，码在最上层。方孟韦无声地叹息了一下，向方孟敖所在的那辆卡车走去。　　　　方孟敖在车顶上早已看见方孟韦，却依然在那里接粮袋码粮，连话都没同方孟韦说一句，直到码完了最后一袋粮食，方孟韦已经站在那辆卡车下有十分钟。方孟敖从高高的车顶上向方孟韦这边跳了下来，方孟韦立刻伸出手，方孟敖在半空中搭住了他的手，方孟韦使劲一撑，尽力让方孟敖能轻身跳下。　　　　“你来干什么？”方孟敖说，“要来也该是曾督查和徐局长来，带你的队伍回去。”“是五人小组叫我来的。”方孟韦答道，“他们现在正等着将扬子公司那两个人带过去问情况。”“他们叫你来把扬子公司的人带去？”方孟敖又问了一遍，方孟韦回答“我接到的命令就是把扬子公司的人立刻带到五人小组去。”　　　　“过来。”方孟敖说，方孟韦愣了一下，靠近一些，方孟敖在他耳边低声地问“扬子公司的人和央行北平分行有没有关系？”方孟韦一怔，方孟敖继续说“不会没有关系吧？那这两个人跟北平分行的行长有没有关系？”方孟韦心中泛起一阵难受，“北平警察局还有那么多副局长，徐铁英为什么不叫他们来带人？”方孟敖说。　　　　看着方孟韦，方孟敖有些无奈地说“你居然傻傻地带着人接受了这个任务。我可以不认北平分行行长那个爹，你做不到。做不到就不应该来，明白吗？”方孟韦低头，突然说“我现在终于明白孟孟说的话了。”“她说什么？”方孟敖问，“她说，大哥心里太苦，我们已经帮不了他。”方孟韦说，方孟敖一怔，并没有再说下去。　　　　“既然来了，就听我的。”方孟敖说，“第四兵团和军统的那些人都交给你了，放不放你处理。”，“是，大哥。”方孟韦低声答。方孟敖大声下令，“稽查大队所有的人现在都听方副局长的，把粮食运到军营去，一袋也不能丢。邵元刚和郭晋阳跟着我，把扬子公司这两个人押到五人小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