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两分钟,而且是隔着电话,她却倍感压力。
为何倍感压力,她自己也不明白。反正,以前在顾质身边是毫无压力可言的。而最近这段时间,却是隐隐地越来越大。照这样下去,她都怀疑自己的演技还能顶多久。
尽快完成要做的事情,尽快脱身吧。
而原本确实打算拿事情问段禹曾的意见,不过晚上医院突然有事,把段禹曾召了去。
翌日清晨起床,戴待扭伤的脚已无大碍,就是走路的时候依旧有点疼。
和苗条两人收拾利落准备一起去餐厅上班,一夜未归的段禹曾回来了。他的样子十分疲惫,身上甚至隐约携着淡淡的血腥味儿,进浴室洗漱前,把戴待唤住了:“你早上请个假,等下随我去一趟医院。”
“怎么了?”问这三个字,等于就是拒绝的意思了。
段禹曾解释:“你的脚有必要再拍个片什么的。毕竟我不是专业的骨科医生。”
“餐厅最近很忙的。”戴待蹙眉:“我觉得我的脚很好,没有什么事儿。”
边说着,她还特意展示性地迈了几步。
段禹曾瞥一眼她奇怪的走路姿势,唇角浮出取笑,没说什么,直接钻进浴室里。
苗条向来以段禹曾马首是瞻,自然不会违背他的意愿,“待待姐,你就当作休息一个早上吧,反正你的手不是还疼着吗?”
昨晚苗条给她敷热毛巾时,她顺带让苗条也帮她换了一贴腕上的膏药,这才让苗条察觉她手还疼着。
戴待瞪了她一眼:“你不是我的助手吗?我没在餐厅,你能忙活什么?”
“这不是还有杰夫嘛。”苗条嘿嘿一笑,迅速地一溜烟跑掉。
因为只是请了一小会儿的假,段禹曾还得赶回医院,所以他的这个澡洗得很快,但疲色倒是洗去了不少。
他这副模样,戴待并非第一次见到,不用猜也知道十有八九是刚刚从手术台上下来。去医院的路上,戴待不禁为他打抱不平:“你们医院真会剥削劳动力,又不付你双份薪水。”
“能者多劳嘛。”
他这话里难得小小地自夸了一下,戴待正要笑话他老王卖瓜,便听他问她:“你做菜的时候,会计较自己多做一道,能多拿一份工资吗?”
当然是不会的。
戴待腹诽,知道他这是在堵她了。
“所以,就像你在厨房里,只希望把所有的食材都变成满桌的佳肴。我面对着那些病人,也只想着怎样帮助他们尽快脱离痛苦,哪里还会去管自己是不是多救一个就能多拿一份工资。”
戴待自嘲地叹了口气:“我可比不上你。我是为了满足个人的口腹之欲,而且一开始从业的目的就不单纯。而你不一样。”顿了顿,她歪着脑袋看他,扬唇道:“你好像生来就是为了救人的。”
话出口,戴待便觉得哪里有点怪怪的。其实她想表达的意思就是,医生这个职业特别适合段禹曾。不仅是因为四年来她看过他无数次为了病人劳心劳力,更是因为在点点滴滴的相处中,她深刻地感受到他身上总在无形透露着一种淡淡的悲悯。
与生俱来的,悲悯。
段禹曾偏过头来和她对视一眼:“你知道,你刚刚的话,饱含贬低厨师的意味儿在里头吗?”
戴待为自己辩解:“不,不敢,我只是瞧不起我自己。”
预料到段禹曾接下来怕是要教育她,她连忙指着前方提醒道:“拐弯拐弯!你别临到医院门口了,给我出交通事故。”
知道她是故意转移话题,段禹曾深深凝她一眼,不再说话。
到了医院,段禹曾先带她去了他的办公室:“你坐一会儿,我有点事处理一下,等下陪你一起去骨科。”
戴待当然不好意思打扰他的正常工作:“你有事就忙吧,不用管我,我自己去。”
“这件事没得商量。”段禹曾正穿着自己的白大褂,扫了一眼她的手:“要不要手上的旧伤也顺便”
“行了行了,别啰嗦了段医生,你的病人该等急了!”戴待赶紧把他推出门,省得事情越来越多。
段禹曾是一个人单独一间办公室,空间蛮大,但陈设异常简单。他不喜欢在办公场所放自己的私人物品,所以整间办公室没有一件东西清楚地打上了他的个人烙印,全都是医院配备的用品,给人一种随时可以换一个主人的感觉。
这点,和顾质完全不一样。顾质的东西,总是有着十分明显的个人风格。
意识到自己竟是又拿两人做比较,戴待立即掐断念头,转身准备随便找了个地方坐。
而刚刚才说段禹曾的办公室没有特色,她猛地注意到他的桌上放着一小盆冰灯玉露。
都说冰灯玉露是玉露中的极品,眼下一见,果然晶莹剔透,好不可爱。
戴待一时被吸引,坐在他的桌前多看了两眼,有人忽然直接推门进来。
“段主任,你还没吃早饭吧?我这多买了一份,你要”
瞥见戴待,白大褂的美女医生霎时怔忡。
“他出去了。”戴待淡定自若地告诉她,倒是一点都不觉尴尬。相反,她觉得这个女人没有事先敲门的不礼貌举动才需要尴尬。
“李医生,段主任他”段禹曾办公室外的小护士走了进来,对那个美女医生耳语了两句,然后,两个人都以带着异样的目光盯着戴待。
这种目光,再熟悉不过。
就是一群正酣然厮杀的女人,面对空降的外敌,转而同心协力同仇敌忾。
戴待被盯得不舒服,霍然站起身,行至两人面前:“请问洗手间怎么走?”
她肯定她的表情是和善的,然而那两人竟是都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
“直走,左拐,再直走。”小护士弱弱地回答。
“好,谢谢。”戴待礼貌地点点头,掠过她们,走出老远,才回头张望了一眼,暗暗呼一口气。
随即,她按照小护士所说的顺着长廊直走,准备拐弯时,目光无意地往手边的窗户望出去。
往下一层,连接两栋楼的横通走道上,两抹熟悉的身影进入视野。
戴莎和妈妈?
戴待微怔,站在窗边看着她们走到另一栋楼里。
心头一突,她忙不迭就近从楼梯下去,顺着她们的方向追了过去。
她们走得并不快,戴待追得也算及时,很快重新发现她们的踪迹。
不久,只见她们和一个护士说了两句话后,护士领着她们进到一间医生办公室里。
戴待不动声色地站定在角落里,凝眉盯着不远处的“妇科”二字。
来看医生的,自然不会是妈妈林银兰。
可是,戴莎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戴待并未多加逗留。
按照医院不能透露病患隐私的规定,戴待知道自己暂时打听不出什么,不过,她特意记下了那间办公室所属医生的名字。
走回段禹曾的办公室,他也刚刚好回来,两人一起去骨科。因为段禹曾事先和骨科的同事打过招呼,所以时间上一点都不耽误,很快就拍完片,而事实证明,她的脚确实没有大问题。
直到段禹曾送她出医院的时候,戴待才瞅准机会问他:“你们医院的妇科是不是有个医生叫李娟?”
“李医生?”段禹曾怔了一下:“你说你在我办公室碰见的那位?”
这下轮到戴待愣怔。
段禹曾回来后便从护士那知晓李娟来找他的事,不过,他倒没有自作多情地以为戴待特意问这个人是因为他的桃花而吃味儿。
“她怎么了吗?”
戴待抿了抿唇:“我刚刚在妇科看到戴莎了。她好像是李医生的病人。”
见段禹曾神色微凝,沉吟两秒,笑了一下:“好,我明白了。”
“禹曾,我并非要你为难的意思,我明白医院都是有规定的。”话出口,戴待自己都想甩自己的脸如果当真不想要他为难,她完全可以不告诉他这件事。可分明就是她潜意识里清楚,通过段禹曾来打听,是最便捷的方法。
内心纠结得烦乱,戴待给了自己一个冷脸,对段禹曾道:“你还是当作我刚刚什么都没说过吧!我自己解决!”
言毕,也不等段禹曾反应,她就坐上了出租车。
没一会儿,手机上收进来段禹曾的一条短信。
“别为难自己。”
戴待愣愣地盯着这五个字,心中滋味难明。
很多时候,她真的特别讨厌自己巨岛鸟划。
回到pr已经临近中午午休时间,戴待匆匆走进员工休息室,一眼看到顾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