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还是小舅子贺朝君给出了个既得聘礼又能保住女儿两全其美的主意,“借尸代嫁!”
一开始他也忐忑。
架不住小舅子和妻子的劝说,想到横竖人躺在棺材里没人看到,只要混过一晚,第二天拉茔地里一埋,谁能知道和沈怀瑜合葬的不是他女儿?
便一咬牙答应了。
事也凑巧,已经采好点,就在他亲自赶着马车准备和小舅子去四十里地外王村偷尸的路上,碰巧遇见宜春河上游飘下一俱女尸,瞧见一群渔民蜂拥着围上去,急中生智慧,他嗷的一嗓子“女儿啊。”就扑了上去,呼天抢地的嚎起来。
一口咬定这尸体就是自己正四处寻找的嫡亲女儿。
之后便有了冥婚的那一幕。
“你也真胆大,连是什么人都没看清就往上扑。”
“她挽了髻,幸亏我眼尖,立即用衣服把头给遮了起来”
小舅子贺朝君嘲弄的话如雷般在他耳边回荡。几乎被遗忘的一些细节又浮现在方老爷眼前。
既挽了髻,就说明她原本就是个妇人!
看年龄大约也是新婚燕尔,那穿戴一定也是被人明珠般捧在手上的娇妻,被诊出害喜本是件天大的喜事,这若是父母夫婿在跟前,得了这喜讯,一家人还不知怎么高兴呢?
可惜,现在却要被当做一个不贞的荡妇!
这就是她的命。
怔怔地看着赵青,方老爷心里乱七八糟的。
说心里话,他对赵青印象非常好,举止端庄又温雅大度,连面对大太太咄咄逼人的质责,也能维持淡定从容的神色,不骄不躁的,多好的孩子他是打心里不想她被沈家误会为不贞的荡妇。
要知道,女人饿死是小失节是大。
可问题是,他敢说出真相吗?
汗珠顺着方老爷额头渗出来。
大太太嘴角翘到了耳朵根,“若不相信,方老爷可以自己请大夫。”
“这,这”方老爷声音发涩。
他一点都不怀疑大夫的诊断,只这背后的隐衷他却不能说!
“按规矩,沈家应当将雪莹一纸休书送回方家交给族长处置”老太太静静地看着方老爷。
现在却没按规矩办,就是想拿她做筹码和方家谈条件?
沈家财大势大,当真比起来几个方家都不够看,老太太还图方家什么?
她又有什么可以被沈家利用的?
方老爷会答应吗?
毕竟不是自己本人做下的事情,赵青倒没有多少感触,身为现代人她也没有老太太等人以为的那样羞愤欲死,她只为自己多舛未知的命运担忧。
深深地捏了一把汗,她心扑扑跳着看向方老爷。
整个人都好似在滚油中烹煮着,方老爷却没听出这些话外音,老太太轻缓的声音犹如晴空惊雷,震得他耳朵嗡嗡直响。
楚国对不贞的女人最苛刻,是要骑木驴游街示众然后处以极刑的。
横竖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赵青的死活都无所谓,可一旦被游街示众,他借尸代嫁的事哪还能瞒得住?
这可是坐牢杀头的大罪!
不行,无论如何也不能把她交给族里!
千算万算,方老爷怎么没想到自己捡来的尸体不但复活了,而且还怀了身孕。
思维已经不转了。
他满脑袋嗡嗡的只有一个声音,“绝不能把她交给族里,绝不能把这件事闹开,绝不能,绝不能!”
怎么办,怎么办?
“方老爷”老太太声音慢腾腾的。
方老爷一激灵。
他就势冷哼一声。
“都是沈三爷做的好事!”沈怀瑜身后无子,只有把这孩子赖到他身上,才能让沈家人闭嘴。从而死心塌地把赵青养在府中,“否则我好端端的女儿又怎么会跳河!”
话冲出口,方老爷也挺直了胸,为自己的急智暗暗鼓掌。
仿佛一滴水掉进滚油中,气氛瞬间沸腾起来。
“什么!”二太太凄厉一声。
大老爷、二老爷也腾地站起来,“你,你说什么?”
尤其二老爷,激动的嘴唇直哆嗦,目光犹如困兽般紧紧地盯着方老爷。
那孩子,那孩子竟然是他的亲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