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禩”二字如一枚重磅炸弹扔向了楠珺,她勃然色变,立刻又记起那个暗无天日,阴森恐怖的屋子,双手瞬间放开被子,身子居然不自觉地朝着胤禛靠了靠。嗯,好像有点暖和。
胤禛也跟着做出反应,屁股一撅,背靠楠珺,侧身睡着。他身强体壮肩宽臂粗,被子形成一个夹角刚好将楠珺掩住。只要不刻意靠前,是无法分辨出胤禛身后还有一人。
几乎同时,外面便传来了小善的声音。
“奴才给八贝勒请安。”他的声音异常洪亮,似乎在提醒屋里的人做好准备。
“起来吧。听闻四哥一出城便病倒了,我特意过来探望。四哥患的是什么病?”
胤禩的声音中含着一丝担忧,但在楠珺听来,却字字刺耳。
小善应道:“奴才也不知,贝勒爷的病来得突然,听太医说,可能是近来季节交替,冷热多变,贝勒爷时常早晚只着单薄的衣裳,这才使致寒气入体,至于究竟是什么病,太医还未确诊下来,这才急送回京,以待宫里的太医继续会诊。”
胤禩冷哼一声:“太医怎的如此糊涂,若耽误了四哥的病情他们担待得起么!”
话音未落,门便被推开了。
小善疾步上前在床前跪下:“贝勒爷,八贝勒来看您了。”
胤禛双目微闭,紧锁眉头,有气无力地道:“我不是吩咐过不许任何人来探病的么?”
未待小善应声,胤禩便一步跨进了屋子,埋怨道:“四哥连八弟都不见么?”
胤禛微微抬眼瞅了瞅数尺之外的胤禩,勉强提气咳嗽了两声,才缓声道:“原来是八弟,我只当是哪个聒噪的家伙来扰了我的清静。”
楠珺差点“噗嗤”一声笑出来,浑身抖啊抖,抖啊抖。突然伸过来一只手在她胳膊上轻轻掐了一爪,她立时忍住。
那一爪掐了过后,楠珺才有点后怕,万一胤禛没掐准地方,自己又是平躺着的,全身最突出的地方就是……呃,想到这,她说什么也不敢再动。
“小善,给八贝勒看座。”说完,胤禛伸手捂嘴又轻轻咳嗽了两声。楠珺想笑也只能憋着,这演技也是没谁了。
小善得令,立刻给胤禩搬来一把椅子,再给他茶,转身将帐幔掀起,又给胤禛加上一个靠枕。在小善的遮挡下,胤禛缓缓起身躺靠在靠枕上。做完这一切,小善便退到门外候着。
楠珺生怕被子显出第二个人形来,双脚悄悄地与胤禛的双脚靠在一起。胤禛好像得到了感应一般,趁着胤禩不注意,双脚往后一剪,将楠珺的双脚夹在脚踝间。被子里的楠珺一脸惊恐可惜无人欣赏。
胤禩落座后,又是满腹担忧:“看来四哥病得不轻,是否给四哥会诊的太医玩忽职守?都这个样子了还不能确诊,真是该罚!八弟认识太医院的刘太医,此人医术高明,在太医院中也颇有名声,不若将他请来给四哥瞧瞧,早一日确诊,也好对症下药,四哥也能早一日康复。”
楠珺心里暗暗“呸”了一声。
胤禛道:“多谢八弟的好意,四哥心领了。皇阿玛临行前,已传下旨意请了太医院院使程大人给我会诊,这会儿已经派人去请了,就不劳八弟费神了。”
言下之意是:你连皇帝都不相信了?
果然,胤禩话锋急转:“原来是程太医,八弟这就放心了。四哥,什么病连皇阿玛随行的太医都不能及时确诊,莫不是心病吧?”
楠珺暗笑:这都被你猜到了。
胤禛顿了顿,道:“八弟说的不错,四哥发病时,心口确实出现一阵绞痛,这才在皇阿玛跟前失态晕倒。”
胤禩道:“哦?既然是心病,难道四哥还有什么牵挂之事未完成,致使忧心过度,引发此疾?”
胤禛道:“四哥我不过闲人一个,哪来的牵挂之事,要说牵挂,兴许是那一两幅没临完的字,这可真叫四哥牵肠挂肚。”
胤禩笑了笑:“四哥还能说笑,看来这病也无大碍。若不是亲自来瞧,八弟还以为四哥是故意装病不愿随皇阿玛一道南巡呢。”
楠珺一惊:胤禩这话说得也太露骨了吧!
胤禛似已习惯了这样的字句机锋,从容应道:“这番南巡,皇阿玛顺带稍上我,也是怕我因整日临那些个字短了眼界。若要论真才实学能担起皇阿玛左膀右臂的,非大哥二哥八弟莫属。哎,这巧不巧的突发这病,八弟,你可别对皇阿玛说四哥还惦记着那几幅字。”
胤禩又是一笑:“瞧四哥说的,八弟是那种乱嚼舌根之人么?你忘了,八弟同与四哥有这等爱好,我能理解四哥的牵肠挂肚。”
胤禛道:“知我者,八弟也。”
气氛缓和了片刻,胤禩又挑起话头,神神秘秘地道:“对了,四哥,听说高升楼的沈掌柜突然失踪了,这事你可知道?”
楠珺死死拽着胤禛的衣裳大气不敢喘一口,只觉得双脚被夹得更紧了。
胤禛故作惊讶道:“哦?什么时候的事?”
胤禩向胤禛稍稍靠近了些,低声道:“听说就在皇阿玛启程南巡的当晚就不见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