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淼淼是被热醒的,朦胧睁眼只觉胸口闷得喘不过气来,低头看去,竟是云橙整个人趴在自己身上,小嘴微张,睡得酣熟。费力将小丫头挪到一边,侧头看向窗外,竟是天色发青初阳还未展露的时候。 睡了一天? 陆淼淼揉了揉还混沌的脑袋,撑着床沿坐了起来。 从云橙那里知道纪春兰把药下在了水里,喝自然要喝的,当然,不能喝下去,还特地穿了一件广袖襦裙,水刚入口就借着袖子的掩饰吐了出去,结果就沾了那么一点儿入口,竟很快就全身无力起来。 甚至只来得及跟云橙说了句别担心就昏睡了过去。 再醒时,灵堂居然都搭起来了,听着外面的痛哭,自己也是懵的,就口里含了那么一点儿,居然都让自己进了假死的状态? 不过,这样也好。 穿鞋,慢慢走到床边,正对面第一眼入目的就是纪家大门,昨天匆忙从火里逃出,脑子实在混沌,只由着云橙牵着走小路出了内宅,也幸好梧桐苑起火,所有人都涌进了梧桐苑,连看门的都没有。 也只能坚持到出纪家门,直接就在对面的客栈住下了。 青色的天际下,白绸肃穆又冷清,那是自己的白事。虽是清晨,盛夏的热度也是不容忽视,慢慢垂首,手腕竟已起了鸡皮疙瘩,寒意渐渐涌来。 让自己死也就罢了,连遗体都不放过。 内宅疯魔妇人,实在惹不起。 惹不起,就只能麻溜的滚了。 虽然那位大少爷即将归家,他是功名在身的读书人,从书房的种种痕迹来看,大约是个聪明又温和的人。可再聪明又如何?想着梧桐苑的种种,这位大公子,大约是不忍心对纪春兰做什么的,若他做了,梧桐苑不会是那样一个残破的局面。 只是不知道自己的死讯是否对这位温和的人添了负担,可即便是有,也只能说句抱歉了。 若没有读心术,若没有云橙,自己就真的死了。 最对不起的,其实是纪湛。 小胖墩是真的对自己挺好的。 那晚的哭嚎声很多,但纪湛尖锐的撕心裂肺还是还清晰的分辨了出来,陆淼淼垂眸,眼帘半掩,掩住了心里的不忍。耳边传来动静,抬眸回头,却是云橙揉着眼下来了,几步走到陆淼淼身边,拉着她的手,大眼定定看着她。 陆淼淼蹲下,揉了揉她睡得乱糟糟的头顶。 “没事了,我们可以开始新生活了。” 起身,定定看了纪家大门一眼,转身。 直接让客栈小二雇了马车去了码头,根本没考虑马车出行,船行久虽闷,至少不颠簸。澜州城是个大城,毗邻京城,商船货船家船络绎不绝,陆淼淼牵着云橙站在码头,仰着头看着高高的船杆。 眨了眨眼,低头看着云橙。 “你想去哪?” 云橙抬头回望,比陆淼淼还茫然。 看着她全然信赖一副你去哪我就去哪的模样,陆淼淼默了默,是真的不知道去哪哇!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先前只想着怎么离开纪家,还真没想过离开后要去哪。 “你个宝器娃儿,老子喊你买的是李家布庄的绸布,你这买的啥子?差了好多!” 粗狂暴躁的男音传来,陆淼淼惊喜看过去,却见以为粗布短打的青壮男子正唾沫横飞,他面前站了以为同样打扮大约十五六岁的男孩,娃娃脸,看似低头老实挨训,实则嘴巴暗自撇了撇。 不都一样么?李家布庄就便宜了那么一丢丢? 为了这点钱就凶我。 还是亲爹不! 路过的人有些暗笑,有些却是茫然,这川省的人,说话快些就听不懂了。不过他们骂人的方言特别好玩,听着就想笑。 陆淼淼眼睛越来越亮。 亲人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