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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还找到一条没来得及处理的,沾着精斑的长裤。    这条裤子是吴笑慈从柴房里翻出来的,当她意识到自己手上摸着的滑腻是什么的时候,一种恶心感从胃部翻上来,涌上喉头。  她触电似地把手里的东西飞快甩到地上,然后冲出门跑到水缸前,直接把两只手都泡了进去,一阵猛搓。  可不管怎么搓,刚才那种恶心的感觉就像长在手上一样。吴笑慈偏过头去干呕了两声,自然是什么都没吐出来。    她转头朝安放冯老头尸体的小黑屋瞪了一眼,呼出一口浊气——这老头,死了还要恶心别人。    “啪!”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巴掌声。    吴笑慈回头,看见宋春生站在胡二牙的面前,手还悬在半空中没来得及落下。  打完这巴掌,她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甚至连个眼神都不愿再给靠着墙的男孩,径直走向伍成。  她在男人面前站定,一个巴掌打在自己脸上。    宋春生的皮肤白,再加上她发了狠,不消片刻脸上就浮起红色的手印。  “小宋,也不是你的错,你——”伍成愣了一下,半晌,还是叹了口气,“唉......”他看了看站在自己面前的年轻女人,眼神闪烁,话语间也有几分犹豫。  “其实,二牙打死老冯这事,只有我和那个白主编看到了——”他见宋春生准备开口,急忙抢一步,“你先听我说完。”  “二牙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我们都知道他是个好孩子。老冯犯了这么大的罪现在就算是死也是死有余辜,犯不上再搭上二牙的前程!这要搁以前还好说,二牙正月可已经过了十八的生日......”    中年男人在这个小村里做村委会主任做了二十年,平时因为处事公正很受村民的爱戴,在村里可以说拥有绝对的话语权。  此刻他主动提出要帮助胡二牙,只要他在村民面前说一句,就不会有人再怀疑他。    伍成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白朗和吴笑慈,压着嗓子低声对宋春生继续说:“老刘他们我来解释,白主编和小吴那边你去做工作,就说老冯头上的窟窿是他自己寻死撞的,二牙那一瓶子扎上去的时候老冯已经死了。”  宋春生自始至终沉默不语。    “这件事儿还是要快点决定。”伍成皱着眉头,“你要是实在不好开口我就去跟他们两个说,我看刚才那个小吴和二牙关系也不错,一开口估计他俩肯定答应。”  “成叔。”  宋春生终于开口,“您让我考虑一下,行吗?”  “夜长梦多啊。”伍成看她也实在是情绪不高,考虑到今天确实发生了不少事,也是该给她点缓冲时间,最后还是叹了口气,“你自己决定吧,不过得在通路之前就决定,要不等警察上来了就晚了。”    说完,男人就转身走到老刘旁边,拍了拍他们的肩膀,几个男人进了屋。  听了伍成的话,老刘也是眉头一阵紧锁,在原地犹豫半天,不知道该不该同意。  “你这人怎么回事?”伍成一瞪眼睛,“二牙可是我们看着长大的,难道你就忍心让他为了老冯这么个老畜生吃牢饭?”  “那倒不是!”老刘一咬牙一跺脚,“行,到时候就按你说的办,我就当进来的时候摸着黑什么都没看见!”他顿了一下,眼神往外飘,落在那外来的一男一女身上,“不过那两个年轻的可也都看见了,他们不会——”  “他们让小宋去沟通,实在不行再说。”伍成现在也是一头乱麻,低头看见冯老头被翻得乱七八糟的炕铺就心里有火。    “妈的,邪门儿了。”  他把脚边的破衣服一脚踹走,忍不住骂了一句,“这两天都他妈什么事儿啊!”  就像是被诅咒一样,倒霉事一件接着一件。    伍成的余光瞥到站在院子里的白朗和吴笑慈,后背突然泛起一阵凉意——仔细想想,好像所有的事就是这两个人来到村子以后才发生的,会不会——  想到这,他又猛地摇头——他可是无神论者,还是政治专业毕业的正经大学生,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    冯老头的尸体被安放在了村委会小楼的地下室里,身子下面垫了床垫,身上盖了个干净被单,几个人抬过去往地上一放,门一锁。  胡二牙跟在宋春生身后,一直低着头,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可偏宋春生就像看不着他似的,从村委会出来,又去了趟滑坡的地方看了工程进展的情况。  “最快的话也要三天左右。”  领头的汉子是这么说的。  宋春生点点头,转身对同办公室的一个年轻女孩嘱咐:“等挖通了,先下山报警,再通知范依依的父母和冯老头的儿子。”    吴笑慈在后面跟着,看她有条不紊地安排所有事,心中的担心就更甚。  两个好友在同一天相继出事,一个惨死,一个为了给好友报仇而错手杀人。  胡二牙虽然年轻气盛,但至少还知道宣泄自己内心的愤怒,可眼前这个女人也没比胡二牙大几岁,却在连番遭受打击之后还能保持镇定和条理,她现在越来越担心。  毕竟比起在沉默中灭亡,她还是希望看到她爆发一回。    她正站在原地盯着宋春生的背影出神,那边刚刚被伍成叫走的白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站在她身边。    “他叫你去说什么?”吴笑慈问。  白朗双手插在口袋里:“他说让我当时什么都没看见,冯老头其实是自己畏罪撞墙,胡二牙扎酒瓶子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事实是这样吗?”  男人扯了扯嘴角:“你觉得呢?”  吴笑慈很想摇头,但当她一抬头就能看到那对站在离她不远处的那对姐弟的时候,想说的话又突然说不出来了。    作为一个新闻记者,客观看待一件事是她的职业素养,但人是感情生物,这就决定了每个人都会感情用事。    “我不知道。”她思考了半晌,决定不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一脸认真地说,“我当时没有进到房间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男人看她这样,突然笑了。  “你这是把压力全都甩给我了啊。”  吴笑慈别过脸:“我本来就没看见发生了什么,当然没有压力,反倒是你,还有三天这里就通了,你是不是应该想想到时候该怎么跟警察解释。”  “解释什么?”白朗耸肩,“你我只不过是这个村子的一个过客,即使我说那个瓶子是死后才插进去的,你以为法医验尸的时候检查不出来吗?或许这里的人以为胡二牙被泼点水打几巴掌就算得到教训,在我看来远远不够。”  一个人触犯了法律,就要敢于承担后果。即使他当时是一时冲动,但事后也必须为自己所做的事负责。    “是吗?原来你还明白这个啊。”吴笑慈瞟向他的眼神带着几分凉意。  白朗眉头微皱:“你的语气有问题。”他顿了一下,眼睛微微眯起,“你和我说的是同一件事吗?”  “你觉得呢?”她同样的句式问他。  “我不想回答。”白朗移开眼神,声音的温度比刚才降了几分,“阴阳怪气的,有什么就说什么吧。”    吴笑慈在原地站了几秒,突然上前两步,转身和他面对面。  她的左手伸进男人休闲裤的右口袋。  男人站在原地也没躲,但眼中却慢慢结起一层冰霜。  她的手拿出来,打开,掌心多了一个纸团——“我虽然没看见胡二牙打冯老头的场景,但很巧的,我进去的时候刚好看见你弯腰从地上捡起这个塞进口袋。”    所有人都在滑坡旁边站着,没有人注意距离人群十米意外的这对男女。    吴笑慈不知道这是什么,但她的直觉告诉他,如果这只是个普通的纸团,男人不可能会私下把它收起来。  “我能打开看看吗?”她问。  白朗勾勾嘴角:“你都拿出来了,我还能不让你看吗?”    吴笑慈打开纸团——是一张纸的一角,纸的质量偏厚。  “这是......一张奖状?”  一厘米的白边,向中间是大面积的橘黄色,毛边附近还有三分之一个红色印章,依稀可以辨认出是个“xx小学”的红色印。  下面还有日期,是2004年的6月1日。    “我们冲进去的时候,冯老头手里就捏着这小半张奖状。”白朗说道,“不过当时胡二牙红了眼,伍主任又得拉着他,三个人打成一团,所以才没人注意到这个。”  “这个奖状代表着什么?”吴笑慈不明白,“他奸杀了范依依,回来不先把自己的衣服处理掉,反而在看这张奖状?”  “代表着这张奖状可能有其他用处,只不过我现在还不知道。”白朗把它拿回来,折好,修长的手指夹着,放进她外套的口袋里,“我不知道我自己是什么时候给你的错觉,让你觉得我是个感情用事,会偏袒别人的人。想想进村来发生的事,扪心自问,我觉得自己还是比你更冷静客观一些。”    吴笑慈手伸进口袋,摸到那半张奖状,心情有些复杂。  是的,如果论冷静和客观,她比他差远了。  说到底,她一直秉持着的理性,在遇到事的时候总会被突然跳出来的感性扰乱,她虽然有意控制,但效果似乎微乎其微。    “你是写故事的人,别一不小心,把自己写进故事里。”白朗看她愁眉不展的样子,突然抬起一根手指,戳在她拧出“川”字的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