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心里的痛,这点痛又算了什么?
“欧阳擎,你太让我失望了!”
老太太怒气冲冲地骂完,就在佣人的搀扶下,走进了病房里。
叶倾倾看到来人是老太太,涣散的眼神也没什么情绪,只淡淡地问了一句:“奶奶!”
老太太来到她身边,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的肚子,见那里不再隆起,她的脸上流露出深深的心痛表情,“倾倾?”
“孩子没了!”
叶倾倾的声音虽然很淡很轻,但却弥漫着深深的忧伤。
老太太见她这副样子,也于心不忍。忍不住安慰道:“没关系,你和擎还年轻,以后还有的是机会。”
“不,”叶倾倾心如死灰却又坚定地说,“我和他,没有机会了。”
老太太顿时慌了,“倾倾,你这是什么意思?”
叶倾倾沉吟片刻,终于破釜沉舟地说:“我要离婚!”
“倾倾,别说傻话!”老太太说,“擎他也很痛苦。是你不想见他吧,现在他还在外面候着。”
叶倾倾苦笑了一下:“我已经没有办法和他过下去了,只要一看到他那张脸,我就会想起我的孩子是如何失去的,想起我曾经在他身上所受过的伤害。”
老太太看着叶倾倾的样子,知道现在叶倾倾情绪不稳定。自己多说也无益,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对叶倾倾说:“倾倾,你好好休息,等下我让王嫂送些补品过来给你。”
离开了病房,看到佣人关上病房的门后,老太太立即冷着脸对还在门外候着的欧阳擎说:“跟我回家!”
“可是倾倾?”欧阳擎站起来,透过透明的玻璃,看了看里面的叶倾倾,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
“她都要跟你离婚了,你还留在这里干什么?”老太太是又气又恼。
欧阳擎的俊脸顿时变色,“什么?”
恐惧迅速占据了他的心房,让他变得从未有过的不安。
回到欧阳家后,老太太把欧阳擎请到自己的别院,语重心长地对欧阳擎说:“倾倾这个孩子虽然有很多缺点,但她不像你和你的堂弟珏一样。把财产看得那么重要,我看得出来,她嫁给你,图的不是我们欧阳家的钱。这也是我喜欢她的原因。只要加以教导,她是可以做好欧阳家的媳妇的。如果可以挽回她,就尽量挽回吧!”
当天晚上,欧阳擎一整夜都没睡。
翌日,他起得很早,亲自下厨做了一份丰盛的早餐
把鸡汤,鸡粥,面包,水果,牛奶,一并带去医院。
叶倾倾已经起了,她坐在上看着窗外发呆,目光空洞而焕散,看得出来,她的情绪依然非常低落。
欧阳擎见状,眼神顿时变得忧伤起来,他轻轻地唤道:“倾倾?”
叶倾倾听见声音,缓缓转身回头,看到欧阳擎,脸上也没有表情,她淡淡道:“你过来吧,我有话要和你说。”
欧阳擎心中忐忑不已,害怕她会提离婚的事。
他提着早餐过去,把它们放在桌子上,对叶倾倾说:“饿了吧,先吃早餐吧,这些都是我做的!”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的脸色。
叶倾倾脸上没什么表情,淡淡地说:“欧阳擎,以后不用再给我送这些东西过来了。”
欧阳擎:“”
他心中恐惧的事情果然发生了。
他屏着气。紧张兮兮地盯着叶倾倾。
叶倾倾漠然地看着他,平静地说:“我会让律师早拟离婚协议书,我什么都不要。我们,都成全彼此吧!”
平静的语调下,是心如死灰的绝望。
她越是这样平静,欧阳擎的情绪就越是控制不住地失控,他激动地吼道:“叶倾倾,你想和邹信阳双宿双飞吗?”
叶倾倾绝望的眸子顿时变为愤怒。
“欧阳擎,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我想和你离婚的真正原因吗?为什么事到如今,你还要说这种不负责任的话?”
“难道不是因为邹信阳?”欧阳擎激动的情绪之下,还有深深的愤怒和他到现在也不愿意承认的忌妒。
“我现在不想跟你吵,”叶倾倾坚决地说,“反正这个婚,我是离定了。”
欧阳擎恶狠狠地说:“我不同意,你休想我成全你!”
“”叶倾倾克制着内心的愤怒。清淡地说,“既然这样,那我们只好法庭上见了。”
欧阳擎沉怒着脸,扬长而去。
不一会儿,邹信阳来到病房,看到叶倾倾坐在上发呆。
桌上摆满了香味扑鼻的多种早餐,还冒着热气,看来是有人刚送过来的。
“倾倾,为什么不吃早餐呢?”他关怀地看着她。
叶倾倾摇摇头,一副恹恹的样子,“我没胃口,不想吃。”
“这么多好吃的,为什么不想吃呢?”邹信阳坐在了上,观察着她的脸色。
叶倾倾咬了咬唇,“信阳,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你说!”
“我要离婚!”
看着她平静又坚定的眼睛。邹信阳满脸诧异,“怎么会突然有这样的决定?”
“我希望你帮我找个律师!”叶倾倾用坚定的口吻说。
邹信阳怔怔地看着她,说不出话来。
几日后,叶倾倾出院了。
欧阳擎一早就过来接她。
四目相对,只有沉默。
叶倾倾淡淡地从他的脸上移开了视线。
欧阳擎看着她话都不愿意对自己说的样子,心里就像被刀割一样难受。
叶倾倾把行李装好后,准备提起的时候,欧阳擎却抢先提了起来。
她气恼地瞪了他一眼,欲抢过,他下意识地把行李箱放在身后,冷冷地对她说:“就你现在这副弱身躯能提得动才怪!”
叶倾倾:“”
欧阳擎不再解释,提着行李就大刺刺地走了出去。
叶倾倾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欧阳擎先把行李箱放在后车箱,然后打开副驾的车门,叶倾倾还愣在原地,他冷着脸道:“你能不能别这么矫情,浪费大家的时间?”
如果是以前,叶倾倾一定会顶嘴说“我有叫你过来接我吗?”
但现在叶倾倾的心已经毫无波澜。
他再气人的话,也激不起半丝涟漪。
一回到欧阳家,叶倾倾就直奔房间,二话不说,就收拾自己的行李。
欧阳擎看在眼里,顿时惊慌失措。
“叶倾倾,你要干嘛?”
叶倾倾一边把自己的衣服塞进行李箱里,一边冷淡地对他说:“我已经让律师草拟好离婚协议书了,草拟好之后我会通知你到民政局。”
说到这里,她终于抬起头看他:“我们尽快把手续办了!”
欧阳擎愤怒得就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叶倾倾,你就那么迫不及待?”
叶倾倾说:“对,我就是迫不及待地想离开你,离开这里!”
说罢,她拉起行李箱的拉链。
听见欧阳擎恶狠狠地说:“你想和邹信阳快活吗?我告诉你,你休想我成全。”
叶倾倾的视线落在柜子里的两把小提琴上。
旧的那把是她婚后带过来的。
新的那把则是欧阳擎送的。
盯着那把新的,思绪忽然飘到他把小提琴带回家说要送给自己的那一天。
这是他送给自己唯一的东西。
虽然是借花敬佛,但一度让她珍惜。
她心中顿时百感交集,有一种想流泪的冲动,但还是把眼泪咽了回去,一咬牙,只把自己那把旧的拿出来。
把自己的小提琴打包好后,叶倾倾双眸沉静地看着还在等她回复的欧阳擎:“那我们就只有走法律程序了。”
看着他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叶倾倾平静地移开目光,拖着自己的行李箱,提着自己的小提琴,在他的注视下,默默地离开。
她离开后,欧阳擎的怒火再也抑制不住地爆发出来。
他弯下身,猛地把单拉起来,再狠狠地摔在地上。
但是这样的发泄,都依然无法平息他心中的怒火。
叶倾倾在离去之前,去了老太太的别院,简单地跟老太太道了别。
老太太很是惋惜,“倾倾,真的没有挽回的机会了吗?”
叶倾倾忧伤地摇摇头,“我已经被他伤够伤怕了。”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然后说:“或者一开始擎他一点都不在乎你和孩子,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开始慢慢地在乎你们母子了。那天我在医院里看到了我从未见过的擎,他是那样的伤心,自责,失落,痛苦。我很了解我的孙子,他比一般人坚强,又比一般人强大,这也是我放心把欧阳集团交给他打理的原因。但是那样的擎,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就好像什么东西把他击垮了一样。”
听着这一番话,叶倾倾心中感慨万千,眼里闪着泪光:“失去了才知道珍惜,还有什么意义?”
说罢,她转过身,默默地拖着行李箱离开。
她不知道,欧阳擎一直站在他们房间的窗口,看着她拖着自己的行李箱,一步一步地离开欧阳家。
她每向前迈一步,他的心就痛一分。
直到她坐上了一辆随手招下的计程车,被车带走,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范围后,他的心就如同被凌迟,被五马分尸一样。
叶倾倾找了一家酒店,暂时住在酒店里。
在等待离婚的过程中,她向结婚前就曾经向往的一所意大利艺术学校,提出了留学申请。
叶倾倾从欧阳家搬出的第二天晚上,邹信阳就打电话给她,约她一起吃晚饭。
叶倾倾想着自己有些话要跟他说,于是就应了约。
晚上七点,他们在暖城酒店见面。
叶倾倾看着西餐厅中央舞台上那个弹钢琴的人,想起自己曾在这里弹钢琴的日子,心中感慨万千。
她曾在这里收获了掌声,收获了自信,也收获了快乐。
以后,怕是再也没有机会回来了。
如同那些所有回不过去的时光。
“在想什么?”她失神的时候,突然听见邹信阳的声音。
他拉开她面前的椅子坐下,打量着她的脸。
“没什么!”叶倾倾干笑了两下,然后给自己和邹信阳倒了一杯开水,然后对邹信阳说,“快点餐吧!”
邹信阳是这儿的少东,压根不用看菜单,反问她:“你想吃什么?”
“随便!”叶倾倾的脸上露出一个清淡的笑容。
“那我也随便!”邹信阳笑嘻嘻地说。
开饭的时候。邹信阳看叶倾倾吃得少,不停地用公筷为她夹菜,“你要多吃点!”
叶倾倾觉得他比以前对自己更加亲近和热络了。
饭快到尾声的时候,邹信阳才说出自己约她出来的目光:“倾倾,我已经找到网上那个热帖子的楼主了。”
叶倾倾正用餐巾擦着嘴,听到这话,立即着急地问:“是谁?”
“他的名字叫做赖志,以前是干狗仔的,现在是一个无业游民。”
叶倾倾在脑子里想了想,“我不认识他。”
邹信阳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说:“我也不认识,这个人有可能是受了别人的指使。”
“是谁指使了他?”
邹信阳摇摇头,“无论我们如何逼问,甚至把他毒打一顿,他都不肯说。”
叶倾倾想到自己已经失去了孩子,再追究谁的责任已无意义。顿时悲从心中来,想尽早离开这里的决心也因此变得更加强烈。
“倾倾,或许我们需要再开一次记者会,我被人抹黑无所谓,但你不一样。”言词中,邹信阳都透着关切。
叶倾倾也觉得有这个必要,因为谁也不想一辈子背上骂名。
“那行,但是我希望由我亲自来应付记者。”
邹信阳点点头:“这没问题。”
叶倾倾心中自有自己的小算盘,沉吟片刻,她看着邹信阳的眼睛,鼓起勇气说:“信阳,我今天来,也是有件事情想跟你说的。”
“什么事?”
“我已经申请了意大利的一所艺术学校。”
邹信阳脸色顿变,惊讶之后,眼中是深深的眷恋和不舍:“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叶倾倾假装看不到他的不舍。“等和欧阳擎办完了离婚手续,我就会到国外留学。”
邹信阳深深地看着她,“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叶倾倾唇边露出一抹苦笑,“不知道,如果可以,永远都不想回来了。”
邹信阳看着她那忧伤又坚定的眼神,感到心中那团希望的小火苗,被一盆冷水,彻底浇熄了。
一丝丝痛楚,像泉水一样,从心底深处不断地喷涌上来。
吃完饭,邹信阳送叶倾倾回酒店。
凯迪拉克停在酒店门前的时候,叶倾倾看到酒店门前站着一个熟悉的高大的身影。
他是欧阳擎。
欧阳擎听见车声,条件反射性地看着前方,瞬间就看到了叶倾倾和邹信阳。
他的眼中闪烁着无法遏制的怒火,大手情不自禁地握住了手中的那份文件。
邹信阳无视欧阳擎的怒火。他平静地打开车门下车,来到叶倾倾副驾这边,绅士地为她打开车门。
叶倾倾看了一眼欧阳擎,然后面色平静地下车。
看到叶倾倾的肩上披着邹信阳的西装外套,欧阳擎的愤怒陡然升级,如同压力过大的压力锅,即将要爆炸开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