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焱眼睛一转,状似无意的坐直了身体,托着怀里的安安,继续之前他们玩的举高高游戏。那副样子,像是根本不曾听到过齐奶奶的话。
虽然聂焱这样的反应在齐奶奶的预料当中,可是到底,她还是不自觉的叹了口气。
能说这一句话出来,就已经是齐奶奶的极限了。再多说,就是犯上,没规矩,她做不到。
梁柔从厨房里忙了一阵出来,就感觉到客厅里的气氛有些僵硬,齐奶奶半闭着眼睛假寐,聂焱虽然在跟安安玩,可是表情明显没有之前那么放松。至于安安,连尖叫声笑声都小了很多,小孩子最敏感。气氛不对,她第一个会感觉到。
“怎么了?”梁柔才问完,就听到门铃响了。
她立马扭头去看门,打开门一看,惊讶道:“童萱?”
是真的没想到童萱会出现在这里。
要知道梁柔出事前,童萱就消失了好一段的时间。而梁柔被元彰暗害喝了有问题的酒之后,梁柔就再也没有出现在如梦会所了。跟童萱一起合租的那间房子,梁柔也搬了出来。
这会儿突然看到童萱,梁柔是真的又惊又喜,“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快进来!快进来!”
童萱身材纤瘦,个头也高。当初在如梦会所里,童萱能当领班,长相自然是没话说的。梁柔第一次见到童萱的时候,心里还曾暗暗惊讶过,这样长相身材的女人,就是去演电视剧,当明星都是绰绰有余的。竟然屈才在一家会所里当领班。
跟着梁柔进屋后,童萱就看到了光着上身坐在沙发上的聂焱。
她下意识的扭开了脸,梁柔一看也觉得不妥当,急忙叫聂焱,“你快进去!把衣服穿上!”
家里来了客人,齐奶奶也不假寐了,已经站起来准备给童萱倒茶。
聂焱被梁柔说了一句,脸色有些不好,“她算是什么东西?还得我伺候啊?”
这话说的!
梁柔暗暗的瞪了聂焱一眼,聂焱这脾气吧,还真是不好强迫。
没办法,梁柔只能拉着童萱,“那咱们进卧室去说,别理他。”
他不回避,就只能她们回避了。
梁柔拉了童萱的手,却没想到童萱根本不动,她低着头,话却是对着聂焱说的,“焱少,元总让我来请您,一起吃个饭。”
聂焱冷哼。
齐奶奶端了茶上来,顺手从聂焱的怀里接走了安安。
聂焱金刀铁马的坐着,他裸着上半身,露出身上的伤疤,比起他西装革履的样子,看起来杀气更重些。
提起元彰,就由不得聂焱不动气了。
梁柔就更是心里不痛快,想起来也真是恨意满满。当初元彰做的事情,要是最后聂焱没有及时赶来,梁柔自己现在都不敢想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要是她真的被三个陌生的男人轮奸梁柔不敢想。
童萱却并不放弃,她往前一步,终于抬起头来看向聂焱,好言好语的说:“焱少,你心里肯定明白。元总这么做是为了你好,他为你的心,绝不会错。上次的事,您不该跟他生这么多天的气,他这段日子很不好受。”
梁柔站在童萱的侧后方,心里跟打翻了五味瓶似得。
元彰给她下药,这事情多恶劣!童萱跟梁柔曾经同吃同住,不敢说同生共死的感情,最起码是朋友吧。可是此时童萱说出来的这些话,每一个字都是在维护元彰的,别说道歉,就是认错都不曾。反倒像是指控,童萱在替元彰指控聂焱的行为。
梁柔的事情出了之后,聂焱跟元彰的感情也算是完了。
聂焱自己重新创业,一个兄弟都没找。后来叶枭自动找上门,聂焱也没有真的跟这些兄弟求助过什么。至于元彰,看架势是打算老死不相往来的。
听到童萱谴责聂焱,梁柔忍不住想要反驳,聂焱这么做完全是为了她。而且,梁柔也不认为元彰那样的人还有什么交往的必要!
要让梁柔自己说,不找上门去报仇都已经是让步了。
若是梁柔自己有足够的能力,她真的很想让元彰也尝尝相同的滋味。
梁柔气血上涌,正准备反唇相讥,没想到齐奶奶比梁柔还要快一步,先说了,“看来童小姐的身体是好了,只是我老婆子倚老卖老劝你一句,别好了伤疤忘了疼!”
童萱瞅了瞅齐奶奶,第一次童萱在齐奶奶面前露出强势的一面,“齐姐,咱们各为其主,就不要互相说嘴了。”
一个齐姐道出了齐奶奶真实的身份。
不管年纪多大,齐奶奶在聂家,也不过就是齐姐。一个老佣人。
齐奶奶心知童萱在说什么,却并不在意,叹着气说:“我们那时候,还有卖身为仆的。现如今早已经没有这样的规矩了,再者说,要是真按老话儿说,童小姐,你应该是姨太太,而不是仆。你说对不对?被主人用过的人,还差点留了子嗣。我是老了,心可敞亮着呐。”
梁柔听的云里雾里的,感觉她们在打哑谜。
按齐奶奶的说法,童萱曾经应该有过孩子。还记得当初齐奶奶说她照顾过童萱一段时间。难道就是因为这个?脑筋一转,梁柔就想到了一个更严重的问题。童萱曾经怀过孩子,那这孩子是谁的?
元彰?!
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的秘密。
童萱到底不如齐奶奶老沉,几句话就被戳了痛点。她说不过齐奶奶,就只追着聂焱说:“焱少,再怎么说,我也是元总的人。今天我来,元总真的非常有诚意。”
看聂焱还是不说话,童萱就扯上梁柔,“何况您也该清楚,就凭梁柔”
“闭嘴!”聂焱冷冷的叱。
童萱闭了嘴。
聂焱站起来,往卧室走,“我去换衣服,你带路就是。”
临出门,聂焱拉上梁柔,“你跟我一起去。”
根本没有给梁柔拒绝的机会,聂焱就拉着梁柔出了门。
上车后,梁柔一直盯着坐在副驾驶座的童萱的后脑勺看。她实在是有些难以接受,曾经招聘她,对她很好,把房子分给她住的童萱,竟然会说出今晚的那些话。
像是往日交往都在瞬间被忘却了似得。
明明是元彰害了她,偏偏在童萱这里,她觉得元彰做的对,元彰做得好。
这放在谁身上,都会觉得难以接受。
聂焱拉了梁柔一下,口吻轻蔑的说:“别理她,不过就是养在元彰身边的一条狗。”
这话
太难听了。
而且,聂焱并没有避讳的意思,就这么大剌剌的说,童萱甚至还回了下头。
梁柔从来没有这样光明正大的说过别人坏话,到下车,她都不敢在看童萱一眼,觉得尴尬!
元彰没有选在如梦会所吃饭,这让梁柔松了口气,她真的不想再回到那个地方。她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会真的想要跟元彰拼个你死我活。
不过元彰选择的地方,也真是独特。
一家以为主题的梦幻餐厅。大到装修、颜色选择,小到椅子、桌布,每个细节都分布着。粉白粉白的一团玩偶里,元彰黑着脸坐在其中。
店里没有其他的顾客,只有元彰,还有他身边的一个女孩。
女孩子看起来二十岁上下,一脸的天真烂漫,怀里抱着一个的玩偶使劲揉,喜欢的不得了的样子。
聂焱一走进这间店,就跟梁柔说:“这地方,安安一定喜欢。”
可不是,这地方可真是童话啊。
不过,这样的环境里,坐着穿一身功夫夫的元彰。元彰的那个脸,要不是周遭的这个环境,他现在的样子,说是要去跟人对打擂台都可以说得过去。
聂焱今天出来,也没有再穿西装三件套。
而是西裤上面穿了件丝质的黑色衬衫,软软滑滑的面料,凉爽又舒服。
这家餐厅的餐桌实在是不大,聂焱跟梁柔坐下,梁柔还好,聂焱的腿根本就放不下,只能侧身,把他伸向一侧。元彰也是同样的,元彰的身材还比聂焱要胖很多,那么窝在小小的椅子上,看着都憋屈。
大概是这地方配上元彰实在是太令人觉得滑稽。
来时想好的满满一肚子气,倒是发泄不出来了。
聂焱甚至都能调侃元彰,笑着说:“这地方可真别致,脚都伸不开!”
原本男人就不会喜欢这样到处都放满了毛绒玩具的地方,更何况这地方还小,憋屈。
元彰狠狠地瞪了一眼身边坐着的女孩子,愤怒的控诉,“还不是她!嚷嚷着非要来!什么破地方!”
他骂的凶,可身边的女孩子半点都不怕他,笑嘻嘻的跟聂焱说话,“七哥,听说我哥惹你生气了?你告诉我,我给你报仇!”
说完头上就被元彰拍了一下,没多重,“你还是我亲妹子么!帮着别人来对付我!”
女孩捂着头,一脸的不高兴,“亲妹子怎么啦?我从来帮理不帮亲,我七哥多好的人啊,绝对是你做的过份了!”
聂焱对着小姑娘没什么脾气,伸出大拇指,“元宵一向都是这个!”
元宵被夸了,小下巴都扬起来。
跟个小公鸡似得得意。
然后她望向梁柔,瞪着大眼睛说:“你是七哥找的新七嫂吗?”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
不过,梁柔倒是不介意。谁让这小姑娘长得这么萌呢!简直就是个小萌物,柔嫩嫩肉乎乎的小脸,圆圆的,恨不能占据脸上三分之一大小的眼睛,睫毛长长地,一眨一眨,真是能让人看着就化了心肠。最要命的是,她还留着花童头,就是樱桃小丸子的那种发型。刚被元彰揉过,乱糟糟的,更显的她好玩儿。
她叫元宵。
可真是人如其名,圆圆滚滚的白团子一个。
梁柔一呆,聂焱的手就伸过去了,往元宵前额一拍,“小丫头,胡说什么呢?”
元霄捂住了额头。
元彰一下子就瞪起眼来,一边给元霄揉着脑门,一边骂聂焱,“喂!你怎么回事,好好说话不会?你动她干嘛!”
聂焱切了一声,不理元彰。
元彰往梁柔他们的身后一看,童萱很快就提了保温箱上来。先是上了菜,可真是行,能在这种地方,弄出牛排来,白色的圆盘放在梁柔、聂焱、还有元彰的前面,有厨师在不远处现场煎,元彰要五分熟,聂焱跟梁柔要了七分。
元霄不吃牛排,她吃的是店里的食物,是日式的便当,摆放的模样都是按照的样子来的,特别好看。
元彰看着那便当就皱眉,“这营养怎么够?”
元霄就对着元彰做鬼脸。
说实在的,看到这样面对小姑娘束手无策,甚至有些无奈的元彰,梁柔心里觉得怪怪的。
大概每个人都有两面性吧。
童萱尽职尽责的拿来了冰桶以及红酒,冰镇过的红色液体倒在高脚杯里,元彰正准备跟你聂焱碰一杯。就被梁柔及时的制止了,“不行!他不能喝。”
梁柔也不想这么煞风景,可是昨晚聂焱才胃疼了一夜,今天他本该吃流食的。牛排梁柔都想着,让他吃一点就不能吃了,更何况是喝酒。
决不行!
聂焱望向梁柔,梁柔也知道在男人的世界里,面子这东西的重要性,被女人制止,可能有损他的尊严。
可是为了他的身体,她管不了那么多了。
只能啰嗦的解释,“你忘了你胃疼的时候啦?想去医院打针吗?”
聂焱勾了下唇,倒是乖顺的把酒杯放下了,那样子,应该是不打算喝了。
元宵都看傻了,她虽然被元彰宠着,可是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她是非常清楚的。像梁柔这样中途阻止不准喝酒的事儿,她可从来没干过。
可真是威风啊!
元彰的表情就不同了,他冷冷的撇了一眼梁柔,然后对着聂焱问,“最近喝的多?”
聂焱嗯声,算是回应,却也不多说。
元彰一下子就动了怒,将手里的杯子往地上一摔,嘭!的一声,碎裂。
忍无可忍的站起身,对着聂焱就骂,“你他妈的该!怎么不喝死你,啊!放着我们都在,何至于让你去陪人上酒桌!就那些杂碎,真他妈的提着钱求上你,你都该一脚一个送他们归西!就是给你提鞋都不配,你求他们干什么!”
元彰吼道声音巨大,震的正家餐厅都静若寒潭。
元霄刚才还敢对着元彰做鬼脸,这会儿已经彻底没了声气,坐在那里,存在感很低。
梁柔大气都不敢喘,实在是元彰的样子太吓人。
聂焱坐着,刀叉还在切盘子里的肉,半点声响都没有。梁柔听说过,最好的礼仪教育,就是使用刀叉的时候,不发生声音。
就在周遭都寂静一片的时候,聂焱才说:“六哥,这是我选的路。”
是,求人也好,喝的胃吐血也好,都是他自己选择的路。
他心甘情愿。
元彰气的就差原地跳脚啦,指着梁柔恨恨的骂,“是这个女人对不对?你一定是为了她才会这么干!要不然你为什么不回聂家去!肯定是她背后作怪!怎么?想要你娶她?说的也是,一个嫁过人还带着孩子的破鞋,你要是回了聂家,不用我动手!你家老爷子第一个就要灭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