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英拿了协议书,匆匆离开张敬业的办公室,开车回家。一路,她想着协议书的苛刻条款和张敬业的顽固态度,想着见了小梅,怎么向她解释,并说服她签字认可。来的时候,自己是说了大话的,此刻她生怕小梅说她没有尽心尽力。左思右想,总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协议书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回到家里要拿给小梅看的;以后,张敬业逐款逐条,都要一一兑现,照此执行,毫不含糊,像枷锁,全要落实到小梅身。因此,也不好欺骗她,只好实话实说了。小梅如能同意签字,三方都有好处:张敬业得一美人,借腹生子;小梅能拿到百万资金,足够玉郎的手术费;我也可获得十万元的丰厚酬金;各得其所,皆大欢喜。她若嫌条件太苛刻,自己一两年内不能与丈夫、家人通话联系,不同意这些条款,不肯签字,协议书就是一张废纸,这些天所有努力都将落空。那也没有办法,只能怨张敬业没有艳福、子嗣,我和她没有财运,最终三方失望空手而归。这种结果谁也不愿意看到。但事情的成败大权握在他两个人手里,我这个中介人已经尽心尽力了,再无计可施,万一不成,也只好白忙活一场,空欢喜一阵,最后分文无收。
玉英一路想着回到家里,不声不响地换拖鞋,又脱去外套挂在衣架,然后到卫生间洗手洗脸,一句话也没说。小梅此刻正忧心忡忡,生怕张敬业嫌她要价太高,反悔了,不肯接受她,致使事情黄了;那她就白来一趟,玉郎的手术费就没有指望了,生命难保!所以,从玉英进门她就一直观察着她的脸色和行动,见她默不作声,似乎有些不高兴,猜想事情一定办得不够顺利,满意,不知发生了生么事情,心里顿时紧张起来,便赶过去询问:
“怎么了?张老板不同意付一百万?嫌我要的钱太多了?我不是说了嘛,他实在不肯答应,少个三万五万也行,别让人家说咱太死板,难说话。”小梅此时最最担心的是协议不成,她拿不到钱,儿子就没救了!自己费尽心机、撒了弥天大谎,最终却落得白来广州一趟,赚不到钱反倒白贴路费,所以她也不敢继续坚持一百万了。
玉英终于说话了,她说:“一百万,是你坚持要的,当着张老板的面,你都没有松口减少一块钱;背着你,我怎么敢随便减少?回来不要遭你抱怨吗?说出口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是不能轻易改变的;你要减少,就说明你开始要多了,高了,不诚实,不诚心。”玉英冷冷地说。
小梅听玉英如此说,认定事情没有办成,她着急了,对玉英说:“张老板要是还不同意,那你现在就打电话对他说,我同意减少十万元。”小梅真的害怕了,由答应减少三万、五万,一下子答应减少十万。
玉英见小梅自己要的价,此时又自己减下来,知道她害怕了,后悔了,说:“你这人真是属毛驴的,牵着不走,打着倒退,这时候知道害怕了?——晚了!”玉英故意逗她。
小梅一听更加害怕了,她急忙拿出手机来,说:“你不打,我来打,你把张老板的电话号码说给我。”
玉英进一步急她:“你以为打个电话就行了?张老板是大老板,最有心机,又最要脸面的,不是三岁小孩,没有那么好糊弄。”
“那你说怎么办?难道要我向他磕头赔罪不成?”小梅说着垂下头去,后悔不已,几乎要流出眼泪来。
玉英见小梅信以为真了,害怕了,觉得此时此刻自己的话好说了,便不再开玩笑,绕圈子。她立即改变口气,笑着说:
“刚才,我是逗你玩的。放心吧,你要的那一百万,经过我再三努力争取,好话说尽,办法用尽,他最终,还是同意付了。”
“真的?你不骗我?”小梅听了大喜,却仍然不敢相信张敬业竟然同意付给她一百万了。
“真的。相信吧,这回绝不骗你。”玉英肯定地说。
“谢谢,谢谢!还是你经验多,有办法,令人佩服!你这乞怜又吹捧的办法,还真管用!”小梅听说张敬业同意付一百万了,转忧为喜,对玉英连声称赞、道谢。
可是玉英的脸色却由晴转阴,又变化了,她摇摇头,慢慢地说:
“你也不要这么快就感谢我,我也没有你说的那么有经验,有本事。事情我虽然给你办成了,但办得也不能叫你百分之百满意。对付张敬业这种老奸巨猾,我的有些办法行得通,有些办法也行不通。你这事,我只算办成功了一半。”玉英预计小梅看了张敬业协议书规定的苛刻条款,又会转喜为悲,进而发火发怒,暴跳如雷,所以要先给她打支预防针。
“他只要肯付一百万,大问题就解决了。其余事情,都好商量,咱也不能要求人家都按照咱们的意见办事。”小梅大度地说。
“你还不知道,他在答应付一百万的同时,又提出许多严苛的条件;我不同意,据理力争,几乎和他撕破脸,他却始终不肯改变,让步。这个老狐狸,一只手拿香肠,一只手拿大棒,全套的!不同意吧,舍不得那一百万,同意吧,他的条件又太苛刻了。这老家伙太狡猾了,真是气死我了!”
玉英极力为自己开脱责任,生怕小梅怪罪她不尽心。她想,你先别说漂亮话,高兴得太早了,你拿了这一百万,就等于当了张敬业的战俘和囚徒,进了他的牢笼,任由他摆布了!那里与世隔绝,没有人身自由,听话,就给你点好脸色,不听话,就拿鞭子给你看,就像驯兽员驯兽一样。这样的日子最短也要一年多时间,你受得了吗?
可是小梅并没有这么想,或者她暂时还没有想这方面的事情,她首先想到的还是钱,是玉郎的手术费,只要玉郎的手术费解决了,不耽误做手术,别的她都可以忍受。她问玉英:
“什么严苛条件?难道要我自己付生活费?认真想想,这也是应该的,人家付那么高的工资,还能叫人家再管吃饭?没这道理。”
小梅认为张敬业答应付给她一百万,生活费就应该由她自己解决了,因为他们庄子在外地打工的都是自付生活费。而玉英却认为她那种生活连打工的都不如,因为打工的还有人身自由,下工后可以自由活动;小梅却没有这个自由,她只能等同犯人,无论班下班都必须待在那个牢笼里,没有外出行动的自由。她说:“你这人真想得开,你看过哪个监狱里的犯人自己付生活费的?我替你争取的不是这个,是你的人身自由。生活问题,你尽管放心,他不但不会叫你付生活费,还保证给你提供优越的生活条件和舒适的生活环境。只是,管理得太严格,限制太多,太死,不容商榷。而且,他还拟定了协议书,把所有严苛规定都明确写去;说得出,做得到,并派专人监督执行,不得稍有宽松。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
玉英觉得时机成熟,便从皮包里拿出张敬业已经签字的协议书交给小梅,郑重其事地说:
“他的条件都明明白白写在面,你自己看吧。他已经签了字,你如果同意,也签个字,这协议书就算生效了,一百万你就能拿到手了。但是,所有严苛规定,也就开始执行了,你就不能走出他规定的那个范围了。你的手机也必须交由他保管,从此,你就不能和家人、外人通信、通话了。条件你都看清楚了,想好了。同意,就签你的名字,不同意,就不签。免得以后后悔了又怪我没有提醒你。”
小梅看了协议书,别的条件都不在意,只在意张敬业把她提出的两次付款改为三次,首付只有三十万,唯怕玉郎的手术费不够,于是问玉英:
“两次付款,怎么改成了三次?这样,怕是不够玉郎的手术费。”
“两次付款,是你提出的;张老板不同意,一定要分成三次付款。我也没有办法。”玉英无奈地说。
“要不,首付,能不能改成四十万?把最后一期改成三十万。这样,玉郎的手术费就能够了。”小梅和玉英商量。
“你家里不是还自筹了十万吗?加在一起不就够了?”玉英怕张敬业不同意改变,自己再次碰壁,不愿再去找张敬业商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