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点点头,行礼:“见过兄长。”
她还算是温和有礼,可“兄长”一词,却令安逸清微微不悦。
此女的相貌,他不太喜欢。
瘦弱白皙,下颌尖尖,嘴唇丰润,鼻头小巧,一双眼睛由于瘦弱,被衬得很大,末端是上挑形状,每次抬眼,那眼尾稍长的一点睫也跟着轻轻掀起来。
她还未及笄,便依稀可见媚色。
时下的大楚朝,是最偏爱此类美人的。
安逸清虽年轻,但已经在朝堂混过几年,所以父亲将其收为义女,意欲何为,他大概能猜到。
这样美丽无辜的外表,需得配得上足够深重的心计和高明的手段,才能不负家族对她的期待。
所以说,一粒棋子而已,安逸清怎么可能真心实意接受她那一句“兄长”。
所以他并未应答,短暂沉默半晌之后,安逸清在前,凌安在后,保持着合适的距离前往正厅。
用膳期间,安老夫人自然又是将她拉出来,一一介绍给族人,周围一片溢美之词,凌安头一次,被这么众星拱月。
席间安逸清偶尔看着她,那少女却始终维持着微笑,面上并无骄矜之色,仿佛脱离了这一切,只是出于礼仪规矩,强迫自己融入其中。
他略略沉思了一会,转身嘱咐身边小厮:“去我屋里,将那对和田玉镯包好送过来。”
这是给凌安的见面礼,除了他,今日也有不少人都带着了。毕竟老夫人娘家侄孙女儿,于这族人都在的场合亮个相,谁敢怠慢呢。
这都是看在老夫人面子上呢。
但是安逸清不一样,那玉镯价值颇高,原本收在库房里,他是不打算拿出来的。可凌安给他的感觉,有几分难以言说的触动,她太端着了,像罩着一层假面,为的是把真实的自己层层叠叠裹起来。
他莫名就想得她几分信任,看看这小姑娘,心里到底是什么思量。
……
夜间祭祀过后,回到屋中已是子时,府里仍然一片亮堂堂的。
方才众人都在思悼祖先,凌安则在想她阿娘。离她故去,已三月有余,按理说她今日也该在她坟前祭祀,可今日面对,却是安家列祖列宗的牌位,安禄生当众认她为干女儿,就连族谱上也添了几笔。
意思很明白,她是要认祖归宗的。
虽然途径有些曲折,但是他能认她,便是不辜负阿娘的遗愿。
桌上的礼物已成了小山堆,皆是这金陵贵女们所喜爱的,而她以前却见都未能见过。
直到如今她才恍恍惚惚意识过来,这一切都不是梦。她从一个山野里的丫头,摇身一变为高门贵女……桌上那成堆的东西,金灿辉煌,随便一样,都能抵了寻常百姓家许多苦楚。
她目光定定看着这些,竟然有几分莫名的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