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道之人,修的是心境。顺自然而为,不悲不喜不嗔不怒。旁观者清宫千行一句话点醒了他。握剑的手微微抖起来,幅度很小,他犹能控制住自己。这些年他无情无欲自诩能超拔出纷纷扰扰的尘嚣之世未料有一天也会跌入凡尘像个普通人一样,有好恶有喜怒。
二十年慎独只为求仁得仁,求道得道今朝妄动喜怒此生修行毁于一旦,与仙无缘。
牧小十在他怀中挨得很近,觉察到他的颤抖,有些着慌低低叫了一声:“二师父。”
云虚子静默片刻,脱下道袍裹在她身上放她下来接着手松开,任长剑跌落:“宫盟主,我随你们回去。”
宫千行再叹气:“大道如青天,仰头便可再见。”
云虚子一揖及地:“受教了。”
武林盟狱卒听不懂什么道不道,但知道云虚子已放下“屠刀”要继续回去坐牢,于是又上前捉拿。这时,一道俊逸身影姗姗来迟,苏沐慢悠悠地从牢中追过来,尚不知刚才的变故,见面便嘲笑道:“出家人行事慌慌张张,还以为清虚观观主道行多高深。盛名之下,不过尔尔。”
云虚子没有反驳,苦笑一声:“苏庄主说的是。”
苏沐惊了一下,犹揶揄:“成仙不得,该不是要成佛了吧。”
云虚子不再接话,束手就缚,向旁边狱卒道:“走吧。”
牧小十刚从惊怕中镇定下来,一眼望见苏沐,顿时又骇得面色如土,扑上去拦云虚子,谁知道袍太过宽大,她一脚踩上袍边,磕在他面前。
若在以往,二师父定然伸手接她,然而这一次,二师父任她“噗通”啃在地面上,无动于衷。她来不及计较,因为眼下有更重要的事,“二师父,你不能回去。”
云虚子脚下不停,绕过她便向前。
牧小十爬起来,顾不得沾一身的尘土,冲着他的背影大声喊道:“二师父,有人要害你。我亲耳听到的。”
云虚子顿了一顿,背对着她道:“自然是有人要害我,不然我又怎会沦落到这地步。”说完便又要走。
牧小十慌了,将手一指:“是苏沐出卖你,是魔教要杀你rs;!魔教大弟子石磊亲口说的,他说一切尽在计划中,就连苏沐也已答应与我们合作,还有谁能救得了那道士?”
此语一出,人群一片哗然。
宫千行温声道:“小十姑娘,此事非同儿戏,不可乱指证。何况石磊从玄武塔跌下来重伤昏迷多日,怎么能是他亲口说的?”
牧小十急红了眼:“魔教受人指使,跟苏沐勾结,要害二师父。我亲眼所见亲耳所听,”她怕旁人不信,索性将道袍拉开,露出里面凌乱的衣裳,“不然我为何在魔主院子中?他又为什么要我?就是因为我听到了他们的秘密,杀我不成就用其他办法。”
她的气息波动。云虚子有所察觉第一时间赶过来,从白非白手中救下她,用衣袍裹着抱了。武林盟狱卒第二时间赶至,只看见云虚子抱着自家徒儿出来,虽然猜到六七分,但不能肯定。闻讯而至的各大门派更是啥啥都没看见,只知道云虚子跟白非白起了冲突,两人都不是善茬,打起来并不意外,所以倒没多想。
眼下,牧小十一股脑儿全抖露了出来。众人顿时惊诧,惊诧中又带了只可意味的微妙表情。
云虚子拂袖:“胡说什么!”
牧小十尚未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犟道:“我说的是事实。你们为什么不信我?白非白杀不了我,于是就想法子”
徒儿不上道,云虚子简直要气吐血,忙打断她的话:“知道了,不用说了。”
牧小十很委屈,抹了眼泪:“我一夜没睡各方探听,全都是为了救你,你却来凶我。二师父你讲不讲道理?”
云虚子只得转身回来:“好了,我的错。别哭了。”
听他服软,牧小十更觉委屈,眼泪哗哗落个不停:“我这么担心你,你却不领情,到底是怎么想的?”
云虚子屈下身,为她擦拭眼泪:“我领情,我心里明白着呢。不哭了。”
牧小十撅起了嘴:“我心里难过就要哭!用得着你管?”
云虚子没了脾气:“那咱回去哭?”
众人的表情更加微妙。放荡不羁我行我素的清虚观观主竟然能低声下气地哄徒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各种服软,不是亲眼所见断不能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