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完大夫取了药走出医馆,没走几步,那孩子喊了我一声,回头时见他扑通一跪,吓了我一跳,赶紧去扶,他执拗的跪着不肯起身,正色道:“姐姐,娘说过男儿膝下有黄金,自打我出生只跪过天地父母,方才若不是姐姐相救,这会子怕是被人活活打死了!”说着便磕下头去。
我扶他起身,看他的言行举止,料想家教很好,怎么会去偷钱呢?触手冰冷,寒风袭骨,他又是衣不蔽体,顺手解下披风给他披上,果然是人靠衣装,虽不合体,华丽的衣袍越发衬得他俊秀了。
“姐姐......”许是是嫌女儿家的东西,他推搡着执意不肯穿,我发现他真是扭得很。
“哪个是你姐姐,我们家小姐可就我们家公子一个弟弟,怎会平白无故又冒出来一个,还是个手脚不干净的!”映雪插嘴道。
那孩子一听顿时涨红了脸。
“映雪!”我厉声喝止,瞪了她一眼。蹲下身来,手抚上孩子的发顶,他低着头不敢看我,我柔声道:“今儿你既叫了我一声姐姐,以后我们便是亲人了,姐姐知道你是个懂事知礼的孩子,若不是遇到了万分为难的事,定做不出这种事来!”
他这才抬起头激动地看着我,眼里盛满了感激,我含笑道:“好了,咱们先去买身暖和的衣服和鞋子,这大冷的天当心冻坏身子。”他站着不动,我问:“怎么了?”
“姐姐......”他眼泪汪汪的看着我:“我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娘......她生病了,很严重!都咳出血来了,我没钱......”
我鼻子一酸,想起母亲车祸躺在急诊室的病床上,那一刻我声嘶力竭怎么都叫不醒她,哀痛与悲伤排山倒海的涌来,接过映雪递来的锦帕,低头拭泪,抬头时发现她们两也和我一样哭的像个泪人,我想手里还剩些碎银子,给这孩子买身衣服还是够的,若连着在请大夫抓药就勉强了,把映雪叫到一边,退下手钏,映雪接过,看着手钏万分的不舍与迟疑,为难了好一阵最后看了一眼那孩子,一咬牙去了,转过身时不想这一切竟都被他看见了。
“姐姐,我......”嘴角颤动着,似有千言万语凝结在喉。
“没关系,只是暂时拿到当铺借银子,明儿一早就赎回来,你不必放在心上。”
话虽如此,他已热泪盈眶了。突然咕噜一声,我一怔,寻找声音的来源,又咕隆一声他尴尬无比,我这才知是他的五脏庙闹革命,凌月掩着嘴偷笑,我看了她一眼,又忙敛起,等映雪赶来后,我道:“前面有家面馆,咱们先去吃饭,然后再去请大夫。”
“姐姐,我不饿!我娘......”
“不急!”我打断他:“听姐姐的话,先填饱肚子!”
他缄默,我牵起他的手,向面馆走去,看着这孩子脚下的鞋冲凌月暗中使了眼色,她点点头悄然去了。进门后,店小二热情的跑过来,看看我又奇怪的打量着我身边的孩子,我故意咳嗽了一声对他吩咐道:“把你们店里最好吃的面端过来,要大碗的!”
落座后,从映雪手中取回珐琅手炉放在这孩子冰冷的手中捧着,他又推搡着不要,我按住他说道:“披风你不肯披,手炉在不拿着姐姐可要生气了。”
他只好谢了接下。不一刻,凌月便捧了双干净的棉鞋走进来,我接过蹲下身,抬起他的脚,却把他吓坏了,凌月惊呼从我手中抢过来,我拗不过她只好坐起身,那孩子回过神,最后坚持自己穿上了,大小正合适,还是凌月细心,我满意的笑了笑问他:“好了,认识了这么久我这个做姐姐的还不知弟弟叫什么名字。”
他嘴唇动了一下。面色为难,我不禁纳闷小小年纪,怎么跟个大人似的心事重重,终于他开口道:“我没有名字。”
我一怔,这谎话说的实在是不高明。
“我们小姐算是白救了你!”这回开口的是凌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