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席影奔向停车场,照着陈媛给的名片拨通手上的电话。
烫金名片上写着“陈德秀”,ATG的经理,也是负责此次ATG-CAG翻译事宜的对接人。
“喂,你好,请问是陈经理吗?”
“陈经理是这样的,我是CAG的译员席影,请问您有时间吗,我想跟你聊一下关于CAG翻译事故这件事,您别急着挂电话,我马上就去找您,耽误三十分钟可以吗....十分钟也可以。”
“陈经理,真的很抱歉浪费您的时间,但是这件事真的对我非常重要,请问能否通融一下。”
“太好了,谢谢您,我马上就到。”
席影上车系好安全带,打开ATG公司的最优路线导航,马上发动车子离开。
外面顷刻之间下起了雨,五点多是下班高峰期,路上的车子渐渐多了起来,车上电台播报着新闻。
“据财经电台报道,近期ATG股东高层频频变动,年事已高的傅建东召开董事会,宣布将董事长职务传给其小儿子傅斯...”
还没报完,席影就关掉了电台,她捏紧方向盘,心被前面逐渐拥挤的车子吊了起来。
陈经理只答应给她十分钟,离六点还有三十分钟,从这里到ATG起码要二十分钟,路程很赶。
她听陈媛提起过,陈德秀最忌讳吃到,她必须及时赶到,否则可能连陈德秀的面都见不到。
想到这里,席影加了些速度,可前面的车偏偏就停了下来,她有种不祥的预感,果然车子这一停就是两分钟。
看着手表上慢慢转动的指针,席影变得越发着急,好在前面的车子慢慢动了起来,她立刻跟上去。
车流到底还是堵了,席影遥遥看去,一整条倾斜的道上都是车,天已经暗下来,雨有越下越大的趋势,车流时快时慢,眼看时间就要不够了,席影觉得心口压了块石头,心情焦急且沉重,坐在车上却什么也做不了。
一个电话进来,是她还在上大学的弟弟席西,电话里欲言又止:
“姐,医院又在催手术了....”
“医生说最好这个礼拜就把手术做掉,不然病情不好控制,姐,你来医院交下钱吧,刚才给姐夫打了电话,但没打通。”
又一层疲惫压到席影身上,她努力控制自己的语气,“嗯,我现在有点事,晚上过来。”
“姐,谢谢你。”
电话挂断,席影刚抬手按了下太阳穴,车子就发生了不小的震荡,她立即踩下了刹车。
她惊魂未定地看着前面停下的车,不详的预感升了上来——车子可能撞了。
她马上迎着雨下车,果然看到前面车子车身上有个凹痕。
席影看到车标的那一刻犹如五雷轰顶,心里又急又担心,祸不单行,这是辆劳斯莱斯。
这种车损程度,六位数没跑了。
司机马上撑伞下了车,仔细地看了看车子的伤痕。
席影语速很快,她迎上那个司机:“非常对不起先生,我撞了您的车,钱我会赔的,但是我现在有一件非常着急的事情,没办法等保险公司来,我叫席影,这是我的名片,撞车的事情可以等明天再解决吗?”
“请稍等,”司机接过她的名片,没有立刻回复她,而是敲了敲车子后座的窗,“傅总,这位小姐说有急事要处理,请问车子要怎么处理?”
车内没有回应,席影犹如热锅上的蚂蚁,连脸上的雨水都顾不得擦,只期冀车里的人能够通融一下。
过了一会儿,车窗缓缓滑下来,席影心里一喜,上前想与他交涉:“您好先生...”
车内的人微微抬眼,视线投到席影身上。
路灯的灯光打在席影身上,她的妆容精致,脸色却疲惫祈求,穿着一身裁剪合适的灰色小西装,及膝西装裙,两条腿白又纤细,没有撑伞,雨已经打湿了她的肩头,整个人都显得有些狼狈,望向车里的人。
而车里是个男人,深色西装几乎没有褶皱,金丝暗色纹路,极具压迫力的眼睛,极其好看的一张脸。
车里车外好像两个世界。
在看清车里那个人的脸时,席影彻底愣了,四肢开始僵硬。
“打电话给保险公司。”车里人却仿佛没认出她,目光淡淡地从她身上滑过,“让他们立刻来处理。”
这张脸与记忆里的脸重合,在席影反应过来的时候,车窗已经慢慢滑上,后面的司机上前来,为她撑伞,“席小姐,请你务必在这里稍等一下,保险公司马上来处理。”
“可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可以通融一下吗,”席影艰难地上去敲了车窗,“傅..先生,我真的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要办,如果现在不去的话就来不及了,您可以..”
席影被电话打断,她马上接起,“席小姐,你只有十分钟的时间,希望你遵守你的话,我的时间很宝贵。”
“陈经理对不...”席影话还没说完,对面就挂断了电话。
雨已经把她的脸打湿,她抹了把脸,决定重新回去求车里那个人,隔着车窗对他说:“傅先生,这件事对我真的很重要,赔偿我一定不会逃的,可以让我先把事情处理掉了再回来吗?”
天黑似墨,雨似倾盆,车内车外俨然两个世界,车里的人侧脸光润,车外的人浑身狼狈。
席影拨开耷拉在脸上的湿发,祈求地看着那个人,然而在下一秒,那个人的目光缓缓从她脸上滑过,那眼里似乎有讥讽、嘲笑,然后,他若无其事地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