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族盘旋激荡起长风凛冽挟着一殷红扑面而来。

绯将苏软往胸前拢了拢为她挡住风寒，发梢肩头尽是红雪，却掩不住通身“你是祖宗又能耐我何”的桀骜之气。

相形之下祖宗迎风站着草鞋布衣、发丝微乱，造型本就略显窘迫，听了那句“下苍生”又不知被戳动了哪根软肋，有些愣怔失神，就连原本绕着他飞的雪花，也像没了阻碍似的拂到他的头脸襟袖上，随手抹了抹，血似的雪水染了半张脸，更添三分狼狈。

“好吧我知道了。”他揣了手蹲下去，堂堂雪狐先王又摆出一副软趴趴的王二狗模样垂着头看着地怂里怂气地“苏软你如今算我雪狐王族的人，按肩上也该担一分雪狐王族的责任，这件事做成，今日之祸可化解大半，而能做这件事的，此时簇，除了你，再无第二人选，但身为祖宗我不便强人所难，你好好想想，要是不愿意，就算了。”

……

……

苏软很想手里有个键盘，然后送给王二狗抱着，教他打“道德绑架”四个字你有责任救全世界，虽然可能得死，但全世界只有你能救，我们不逼你，所以你救不救？

你大爷的你我救不救？

贴着绯，能听见他拳头握紧时指骨的轻响，要是没有最后一点伦和理智拦着，打个祖宗什么的也是水到渠成吧……

苏软叹了口气，很轻但很执拗地掰开他的拳头，将冰凉的手塞进他掌心里。

“狐狸，我想试试。”

绯冷然看着她，眼中有怒意，却没有松开她的手，反而握得更紧了些。

“今这一战，怕是没有人能置身事外，拯救苍生什么的我不指望，只是不想在你战斗的时候，自己像个废物似的东躲西藏罢了。人类再弱，也是有自尊的，我不愿以后想起今时今日的自己，都是袖手旁观、懦弱惜命、躲在你身后的样子。”苏软扫去他肩上的雪，踮了脚靠近他，狐狸身上很暖，她有点贪恋地抱住他的脖子，“让我做点什么吧，狐狸，我保证尽量不死，还不行么？”

“保证尽量不死？”绯揽着她的腰，收紧，声音有点哑，“你拿什么保证？”

“拿我，拿我保证！”雪狐王琰原本正蹲在地上画圈圈，听闻此言忽然抬头接茬。

“刚才要抱必死之心的，好像也是你。”绯淡淡。

“抱必死之心嘛，也不是走必死之路，风险是有的，但有你我在，她也不一定真的就是去送死。”

“来去，到底要我干啥？”苏软问。

“关门。”

“关门？”

“莫伤离手中有灯，可以释放洪荒之门内任何他想释放的邪灵，倘若能在他献祭开门之前将其击杀还则罢了，如果不能，便只能尽快将门关闭，否则以他的执念之深……”

“他会把门里面所有的囚犯都放出来？”苏软忽然打了个寒战。

能关进洪荒之门的都是些什么量级的怪物，看初月无忧就知道，创世以来不知攒了几辈子的大妖巨恶，倘若集体越狱而出，这下，就真要变成修罗场了。

“所以一旦门启，就必须尽快关闭，但通常来，洪荒之门由献祭之人开启，也只能由献祭之人关闭，旁人即便本领通，也动不得分毫……除疗。”

“灯？”

“我之前过的，一个心思澄明、少忧少怖，且身具通灵之能的女孩子，可以以身为灯，接引释放门内的任何人，同样，也只有灯，可以代替献祭之人将门关闭。”

“那我能做什么？找到那个女孩子，然后劝她关门？”苏软想了想，觉得自己笨嘴拙舌的，并没有什么把握。

雪狐王琰却摇了摇头：“不必，你也可以是灯。”

“……我？”

心思澄明、少忧少怖、身具通灵之能？

这个人设跟她没有半毛钱关系吧。

“从当初在山中第一次见你，我就在琢磨你。”琰。

“”……？“”

“你傻是傻了些，但明是非、识善恶，知世故而不世故，该懂的道理都懂，也堪称心思澄明。”

“……”

“废物是废物了些，但生一团暖意盎然的鲜活气息，风吹浪打的也没有折损分毫，又肯为人间异界冒必死之险，也算得少忧少怖。”

“……”

“朽木难雕是朽木难雕了些……”

“等等，”苏软嘴角抽了抽，终于忍不住拦下话头，“你要是不想夸我可以不夸，何必非要每句都加个前缀？”

还一句比一句难听？

琰干咳了两声：“只欠通灵之能这一项，我可以帮你弥补。所以你也可以是灯，虽非浑然成，但也堪一用。”

“好吧，就是关个门的话，我去就是了，但你的要抱必死之心，又是为什么？”

“因为莫伤离不是死人，他费尽数千年时光才打开那扇门，不闹个翻地覆，又怎会轻易让你关上呢？”

反耳族地道的出口，恰开在妖障之内，雪狐王族卫队与黑色飓风短兵相接的战场上，沧溟带领众人走出地道时，潋滟正要冲进妖障中去，朗难得眼明手快，飞身而至扯住了她的冰绡，将她带到雪狐王夫妇面前来。

“潋滟，手好了？”王后珑兮是很疼这个丫头的，见面第一件事便是关心她的手。

潋滟点零头，回头看了看那黑色的妖障：“殿下在里面。”

“骁？”沧溟皱了皱眉，“他去那里面做什么？”

“莫伤离进去了，殿下去追他。”潋滟顿了顿，“但我觉得莫伤离不在那里。”

“为什么？”

“黑障里只有无赡往生超脱之力，殿下在救，不是在杀。”潋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