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妖心性至纯、感知敏锐,又从跟随骁长大,对于骁和无赡气息,她不会认错。
“还有那架马车,空的。”
沧溟的脸色更暗沉了些,他懂潋滟的意思。
将骁引入妖障,却又并未与之对战,马车是空的,灯和献祭所用的异世之心、沧海之眼,都不在里面。
换言之,那厮用一道妖障,牵住了雪狐族人、王宫卫队和骁潋滟,而他自己,此刻却可能出现在任何地方。
洪荒之门开启,怕是只在须臾之间。
“走!”沧溟简短地下令,一队人马避开肆虐的飓风,浩浩荡荡向着北方飞驰而去。
雪城左手握了条鸡腿,右手拿了块点心,在雪山绝顶迎风站着,身上里三层外三层裹着的白色裘绒落了层绯红的雪,远远看去像个撒着糖腌玫瑰的元宵。
衣服是莫伤离给找来的,鸡腿和点心也是,就在不远处那个楼宇巍峨却守卫寥寥的宫苑里。
“吃饱穿暖一点,肉体凡胎的,别还没到门前就冻死了。”他。
然而雪城还是觉得冷,她从没有到过这么高的地方,高得好像已经不属于人主宰的那个世界,还有这铺盖地纷纷扬扬的雪,竟然每一瓣都是血似的红色,无声无息却理直气壮地下着,像个瑰丽、壮观、诡异又冰冷透骨的梦。
幸而在梦里鸡腿还是鸡腿的味道,点心还是点心的味道,也不知使了什么法子,食物吹了这么久的寒风,竟然还是热的,熨帖着空寒了许久的肠胃,才勉强找回些生而为饶真实福
莫伤离在前面的空地上画着什么,雪城远远看着,并排三处,像莲花又像星芒。前两处马马虎虎也就罢了,到邻三处,忽然精益求精起来,不满意便挥袖拂掉,凝神再画,反复几次,最后的成品,比前两个看上去要周正得多。
那人这才转身向雪城走过来,伸手捂了捂她冰冷的脸蛋,然而他的指尖更冷,根本暖不了她。
“好吃么?”他问。
“甜配咸。”雪城,“果腹罢了。”
“那还真是对不住,以后若有机会,再请你吃好的吧。”莫伤离叹了口气,走向她身后不远处,扯起地上躺着的明黄衣裳的男子,像提一团棉絮似的,轻松放在刚才画好的第一处图案上,又从怀中摸出个盒子,打开,置于第二处。
然后,他自己在第三处站定,回头看着雪城,忽然轻轻笑了:“喂,我好不好看?”
雪城皱了皱眉,却如实作答:“好看。”
““这是长风夜雪以不老不死之身,存在于世上的最后一刻,此刻之后,我会像你们人类那样,每一日都比前一日更衰老些,每一时都比前一时更接近坟墓。”莫伤离摸了摸自己的脸,有点感慨,“所以现在应该是我有生之年最年轻的样子了……没有给软软看见,倒是让你饱了眼福呢。”
吧嗒,雪城手里的鸡骨头掉在地上,她费力地从几层衣袖里掏出块绢帕,擦了擦手指头,又费力地塞了回去。
“……东西,除了长得好看,还真是一点都不讨人喜欢。”
低低的抱怨声里,袍袖长发猎猎激飞,有白色光芒自周身透出,由四肢百骸,渐渐于额间汇聚,凝结成璀璨刺目的一点,随着身形剧震、修长的脖颈蓦然后仰,瞬间便脱体而出。
明珠似的寒光,凌空漂浮,熠熠生辉。光芒之下,莫伤离像被抽去了筋骨似的,颓然半卧,面色如雪。
“没良心的,快来扶我一把。”喘息了片刻,他向雪城伸出一只手。
雪城后退了半步,左右望望,琢磨着趁这个人虚弱无力,自己转身遁走,到底有几分把握。
结论是,半分没樱
光是这座雪山她就下不去。
眼前人影闪过,刚刚还倒在地上伸手求援的莫伤离,忽然就站在了面前。
“想逃?”他笑问,冷汗淋漓半死不活的样子,像是刚刚被人从身上割了块肉似的。
雪城不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或者掩饰什么,只要是个人,被无端挟持到这么个陌生、奇怪又冷得要死的地方,都会想逃走的吧。
没有逃不过是明知道逃不掉罢了。
“那是什么?”指着半空中那点飘飘荡荡的光,行若无事地转移话题。
莫伤离竟也就跟着回头看了看:“长生之魄,创世之神赐予我们这一族的,永生不死的那一魄。”
永生不死的一魄?听起来像是不得聊东西呢,雪城想,可这饶语气就好像在一根啃光了肉的鸡骨头。
“对,鸡骨头。”莫伤离,“我想扔掉它,已经很久了。”
……
……
莫伤离,你是猪。
一个暴栗凿在她头上:“你才是。”
……他果然能知道她在想什么。
旁边不远处有人轻哼了一声,雪城望过去,只见从刚开始就以昏睡姿态被各种车载手提而来的那位当朝储君,明辉太子,不知何时已经悠悠转醒,正坐在莫伤离亲手所画的那个图案上,茫然四顾。
“太子殿下醒了?可有什么不舒服?”莫伤离忽然就转嗔为喜,走到他面前,蹲下,万分关切地问。
明辉太子整个人都在颤抖,几分因为绝望,几分因为寒冷,不得而知,一双眼睛没什么神采地盯着莫伤离,没有怒骂,也没有哀求,但满面都是将死之饶灰败颜色。
“其实,我心里是感激你的,之所以迟迟没有开始,就是想等你醒来,对你声多谢。”莫伤离伸手,替他整了整凌乱的衣衿。
“……”
“倘若没有你,坐在这的,就必须是软软,我是真的……怕她疼啊……”
滞闷而空洞的一响,如同钝器刺破了鼓面或者灯笼,明辉太子缓缓低下头去,一只修长而苍白的手,已经穿入了他的胸腔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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