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晚?十三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小少爷怎么会出现在红不欺的闺房,再瞧瞧四周,屋内并无第三个人,同时也没有小厮口中的“红姑娘”亦或“红不欺”。
君晚不及多言,匆匆锁上房门,然后才返回过来:“你一个人来的吗?这里还有没有其他人?”
十三没有回答,因为他看到了君晚脸颊上未褪干净的胭脂浅染,还有耳朵上尚没来及卸去的流珠耳环。
这里没有红不欺,这里当然不会有红不欺。
君晚罕见的露出几分慌乱和窘迫,匆忙将残妆卸去,一回头,就见十三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不由得窘迫更甚。
十三张张嘴,喃喃:“多久了……小少爷你这样,有多久了?”
“你在胡说什么呢!”君晚嘴硬道,“对了,你来是想见红不欺吧,红姐她刚刚走,你现在出门兴许还追的上。”
十三完全没在听他的话,“小少爷‘成为红不欺’,到底多久了?”
“先说好,我假扮红姐只是为了学习易容和缩骨,没有别的意思,红姐算我半个师父,你千万别误会。”
“多久了?”
“……”
十三的油米不进终于让君晚败下阵来,君晚攥紧手中的巾布,遮遮掩掩道:“也就……四五年吧。”
四五年,已是十三初来踏雪城的时候了,如此说来,让他心笙动摇的红不欺,打从一开始就是旁人。
难怪那日他见到真正的红不欺却毫无感觉——自己倒果真没有看走眼。
“十三?”君晚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自家奴仆,他只道十三喜欢红不欺,眼下撞见自己在扮演他的心上人,还不知道会生出怎样的误会。
最要命的是,“红不欺”的身份一直是他私下里隐藏的秘密,就连君长鸣都不曾知晓。
见君晚遮遮掩掩的样子,十三不问也知,红不欺既然是君晚的手下,那么这含山踏雪楼自然也就是君晚的势力据点,坐拥这里,就是足不出户也可知悉天下消息。最近君长鸣不许君晚擅自出府,今日君晚出现在这里,多半就是易容偷偷溜出来的。
想明白这一切,十三眼珠子一转,又恢复到平日里痞痞的无赖样:“小少爷这般易容,是在戏耍十三么?”
“不是!”就知道要闹误会,君晚慌不迭道:“今天只是意外,你平日在含山听雪楼见到的都是红姐,不信……不信明日你再来看看,我保证是红姐本人。”
“呵,十三不过一届卑微低贱的仆从,哪有资格要求这些。”
“十三!”
十三不怀好意的摸摸嘴角,继续笑:“不过话又说回来,我是不是发现了小少爷的大秘密?刚好现在回山庄,让我想想,等下该把这件事告诉谁好呢……”
“嘘——”话没说完,十三就被君晚捂着嘴拉到了妆台上。“今天你就当没有来过含山听雪楼,所有看到的听到的一个字也不许说,懂了吗?”
“嘁,”十三不为所动的往妆台上一躺,还翘起二郎腿。“想要我不说,那得先看看小少爷给我什么好处,要人闭嘴,好歹拿出点诚意出来吧。”
“十三,你不会在敲诈吧?你既是我的仆从,本就该听从我的命令。”
“嘿嘿我怎么会不听从小少爷呢?就是我这个人吧,臭毛病一堆一堆,晚上睡觉还要磨牙说梦话,除非小少爷能让我瞬间失忆,否则啊嘿嘿嘿……”
君晚揉了一团裙衣丢到他脸上,没好气道:“说吧,你想要什么封口费?”
裙衣上散发着若有若无的熏香,十三深吸了一口气,勾起衣摆一角,笑得一脸坏相。
“这个嘛——”
日落时分,含山听雪楼的侧门悄悄走出两人,走在前面的人脸上覆着一块熟悉的青斑,正是大名鼎鼎的丑十三,而十三后面,则跟着一位身着芙蓉绣罗裙的妙龄女子。
“嘿嘿小姐,赶紧赶紧的,需要小的搀您一把不?”
不用想,这易容而就的女子自然就是君晚了,听到十三不加掩饰的嘲弄,君晚气恼的垂下眼,倒更显皎若秋月。
“天都这么晚了,我们要去哪里?”君晚不自在的扯着衣裙,小心翼翼的走在街道上,虽然知道自己已然改头换面,可如此行径还是让他不自在的很。
反观罪魁祸首十三,依旧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横指一指,道:“反正小姐最近也在山庄里憋坏了,今晚咱们就去夜市逛逛吧,西街的夜市热闹、人多,是踏雪城最有人气的地方。”
君晚犹豫了一下,很快同意。
当天光完全落下,西街的灯火却一盏盏升起,照得长街恍如白昼。长长的街道上,挤满了三五成群的人们,吆喝声叫卖声响做一片,热腾腾的食物香味从四面八方传来,默默驱散夜晚的凉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