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晚新奇无比的走在街道上,他虽然自小在这踏雪城长大,却因为家教森严,甚少来这种车水马龙的平民地。晶莹透露的糖葫芦,热腾腾的香葱馄饨面片,还有烧鸡和猪蹄……这些食物都不算稀罕,可放在此情此景,却都散发出难以抵御的诱人色泽。
十三难得装了一次阔气,拿着君晚赏给他的钱买了一袋烤鱼干,君晚拿着木签,一块一块吃的不亦乐乎。
吃到一半,君晚感到背后传来不舒服的目光,一抬头,才发现不少路人都在交头接耳的议论“这是哪家姑娘”,可一接触到他的目光,又心虚的一一撇开。
“搞什么……”君晚嘟囔了一句,忽然裙摆一紧,狠狠被绊了一下,与此同时,一只劲手及时伸来,堪堪把他扶住。那手着落轻巧,蕴含的力劲儿却极大——是个练家子。
“抱歉抱歉,在下不小心踩到了姑娘的裙摆,姑娘可有伤到?”
这个人一身杏黄色僧衣,却束着长发,面相腼腆,似乎是位外家的少林弟子。
君晚摇了摇头,然而被这人一踩,他云绸般的裙角裂了好大一条口子,拢都拢不上。这人慌张的抓抓头发,似不知如何是好。
裙子既破,那也不用穿了,君晚倒乐得换回男装。只是这小少林却不依,涨红着脸道:“都是在下不好,都是在下唐突,那边……那边有一间茶楼,可否请姑娘稍稍移步,在下很擅长缝补刺绣,只消片刻便能帮姑娘把裙子缝补如初。”
灯火下,这小少林的僧衣上若隐若现着金边花形,的确比普通的莲花刺绣还精致。
君晚原不想去,但穿着女装走了半晌的确想放松放松,恰好这时十三丢下他不知道逛到了哪里,他便点点头,跟着这小僧一起进了茶楼。
“在下姓邵,邵骑风,请问姑娘怎么称呼?”
“我姓……阮。”
“是吗,原来是阮姑娘,阮姑娘……”邵骑风念叨了两遍,脸上腾起两片可疑的红晕。“我弄坏了姑娘的衣裙,又扰了姑娘逛街的兴致,姑娘就不责怪我吗?”
“这个?这没什么。”对于踏雪山庄的小公子来说,就算一百件金丝绣的裙子烂了也不算什么。
但邵骑风却不这么认为,微微倒抽一口气,紧张道:“阮姑娘人善心美,反而更叫在下无地自容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君晚实在不擅长跟这种人打交道,好在茶楼转眼便到,楼里人声鼎沸,两人寻了一处安静的地方坐。
邵骑风一落座就去找店家要针线包,君晚得空喝了口水,渐渐的被周围的气氛所影响。今晚,整座茶楼几乎满座,大部分坐客劲装打扮,脚边摆着各式各样的兵刃。
因为比武大会的缘故,近日来踏雪城的江湖人明显多了许多,但却不该多到这种程度,君晚支起下巴,悄悄听着周遭的谈话。
“嘿你们听说了吗?前些日子横行江湖无阻的那伙儿匪徒,这次终于在踏雪城着了道,栽在了这踏雪山庄手里!”
“听说了听说了,说他们想绑架踏雪山庄的小公子未遂,反而被踏雪城的人给活捉了去!”
“呵呵,前个月他们把你们嵩山派、华山派搞得鸡犬不宁,我还当是什么了不起的角色,没想到如此不中用,这么快就给逮着了。”
“呸!那伙人厉害着呢,你可千万别小瞧!”嵩山派的人面子上挂不住,嘴强道:“再说了,踏雪山庄的武功天下第一,拿下匪徒也属正常,不过我可听说,这次踏雪山庄有意留了他们的活口。”
一旁华山派人“哼”的拍下桌子,狠狠道:“给这群亡命匪徒留什么活口,就该当场取下他们性命,给我们被害的兄弟同仁报仇!”
嵩山派的人缩缩脖子,没接话。上个月,那伙身份不明的黑衣人袭击华山派,抢走了华山十三剑的剑谱原本,还杀了四五位剑冢的护卫弟子,正在闭关修炼的掌门因此被迫出关,险些走火入魔,所以满打满算,是有大仇的。
另一边的坐客拍了拍华山门人,递给他一杯热茶:“兄台的心情我们理解,只是踏雪山庄此番行为也有他们的道理——留下活口,诱人来救,以此守株待兔,好将敌人彻底一网打尽。”
“如此请君入瓮固然是好,可若敌人不救呢?若他们的同伙放弃救俘,岂不是叫这群匪徒依旧逍遥法外!”
“若不救,我想,依代庄主君长鸣的性格,多半会把那几位俘虏送交武林盟公审处理。到时候是杀是剐,还不是兄台说了算吗?”
听闻此言,华山派的门人表情总算松了松,众人遂哈哈笑开。
“不过兄台,你怎会知道这些?可是从踏雪山庄听到了什么消息?”
“嗨,我本就是踏雪山庄的坐客,今儿才被君庄主客客气气的请了出来。不仅我,还有其他不少人,都在今天离开了。君庄主明面上催促我们早些去酆都参加斗星台比武,实际是借遣退我们,叫我们把俘虏的消息给散布出去。”
众人纷纷点头称赞。
一位老武夫捋着白花花的长胡子,道:“君庄主此招不差,比起武林大会比武,我糟老头儿更想留下来看看踏雪山庄的这出守株待兔的戏码。”
“哈哈哈,谁不是呢!”众人附和大笑,继续吃茶欢谈。
君晚抿着茶水,默默听着他们的讨论。只可惜这群人没聊几句正事,很快便拐到了香艳的江湖逸闻,什么采花贼又采七日香艳,什么青青女侠手刃负心郎君,不着正题,反而越讲越下流。
好在邵骑风很快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