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谢大人。
谢韫仿佛听到他这么说。但实际上,之妄并未发出声,只是微微弯起双眼,笑意浮在眼中,竟比方才更真情一些。他眉心的狠厉消散了点,透着些微的耽视。
宫宴因为谢韫的遇袭而被迫中断了。
谢韫克制不住地咳嗽,敛着薄薄的眼皮,咳得眼花手软,被闻颂眼疾手快抓住手腕,声音低沉,询问道:“谢大人?”
这一抓,闻颂便怔忪了瞬。他常年征战沙场,目光所及之处都是膀大腰圆、身材魁梧孔武有力的将士。虽不及民间传闻“腕有碗口粗”那么夸张,却也十足十的粗壮。
哪像这被养在京城,文弱的首辅,手腕纤细得要命。闻颂下意识松开手劲,轻轻抓着谢韫的腕子,扶住了腰身,视线却不可自控地落到了那近在咫尺的修项秀颈上。
此时饶是谢韫有心回他,却也无力,只得摆摆手,莹白的手指沾上的血迹十分凌乱,像染上了一层诱人的胭脂。
闻颂将呼吸压得很轻。
谢韫左手压在火燎似的胸口,攥紧衣襟,神智已经开始模糊,整个人几乎栽倒在闻颂怀里,呼吸微弱得要命。
眼前忽然压过一片阴影,闻颂抬头一惊,正要站起来,却被人压着胳膊按了回去:“圣上。”
“嗯。”
圣上面上喜怒不定,从闻颂怀里接过谢韫,指尖却被谢韫唇角暗色的血濡湿,温和的表情此时变得十分沉痛,抱着谢韫便往内殿里去:“去太医院将金至来请来!”
君言一出便似插上翅膀,很快传入太医院。金院使被搀扶着上了马车,一路飞奔至保和殿,窜门而入。
金院使细细把过脉,再谨慎检查过谢韫用过的杯盏,才慎之又慎道:“圣上,谢大人这是中毒了。”
“中毒?”
圣上左右踱步,忽地快步上前一脚踹翻跪在地上的指挥使,怒骂道:“没用的东西!朕养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谢首辅就是在天子眼皮子底下中的毒,这是他们的失职。指挥使自知有罪,被踹翻后立马翻身重新跪正,垂首道:“卑职有罪,请圣上责罚。”
“有罪?你当然有罪。”圣上甩袖,回身沉着双眉看了眼塌上昏迷的谢韫,压着怒火问道:“是何毒?可有解?”
金至来道:“可解。但……”
“有话便说。”
金至来便如实道:“此毒对常人而言,只消睡一觉便能排出来,并无大碍。但谢大人身子骨本就虚弱,恐怕会伤及根本。”
圣上闭了闭眼,半晌扬扬手指,道:“去配解药来。”
金至来依言告退。
待金院使走后,圣上在谢韫身边坐下来,安德平悄声走进内殿,低言道:“圣上,皇贵妃方才差人来问圣上何时出去呢。”
方才情况危急,圣上甩开皇贵妃便下了高台,这会才似乎想起来。他左手将谢韫冰凉血污的手握在手心,曲着食指用指骨揉着眉心道:“再等等。”
“是。”
安德平心底叹了口气,安静退到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