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离禹都数百里就算她再怎么拖延时间,她也不可能拖延到阿洵从京都来救她。
赵云兮双手托着下巴,苦恼的盯着月亮半晌没有说话。
也不知是不是为了照顾她受伤的右脚,她的右脚下面垫着软软的靠枕半点儿不难受让她也毫无所觉,只当自己此刻在梦中。
黑衣人也不催促她只等她慢慢思考答案。
半晌以后,她终是泄气一双杏眼里装满了困惑,还有她自己都不明白的失落。
她侧着脸月光轻柔的落在她那纤长而轻颤的睫毛上,晕染成了让她那双本就明媚的杏眼,沾染上了扰人心弦的美。
就这样毫无防备的闯入心怀。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也许是因为就算这世上除了我父皇母后以外的所有人,都会伤害我可阿洵肯定不会阿洵一定会来救我。”
“虽然他这个小辈,一点儿都不尊敬我这姑姑就连这次我给他写了整整两页纸的书信,你都不知道我那时脚踝有多疼,忍着疼给他写信,他居然就敷衍的回了我几句话一点儿也不关心我。”
“我一晚上都气的睡不着,等我回去以后”
她原是气鼓鼓的控诉着赵明修回信过于冷淡,也打算回去之后就一定要去问个明白。
可她话说到了一半儿,便猝然停下。
黑衣人不知何时也在她身旁坐下,他身形高大,月光下的影子,恰好将她的影子完全笼罩,活似此刻她就在他的怀中。
而这一切,只有寂静无声,温柔朦胧的月亮知道。
他似是对她的未尽之言很感兴趣,“你回去以后,打算做什么?”
赵云兮双手将自个儿的小脸都给揉成了包子一般,她叹了一口气,“罢了,就这样也挺好的。”
“他既然待我冷淡,我便能逐渐疏远他。”
黑衣人锲而不舍,“为何要疏远他?”
如今这一切不过是她的梦,在梦里,她是不是可以像别人泄露她不可言说的心事?
她轻轻抿唇,未染唇脂的柔软唇瓣带着淡淡的粉。
“为何要疏远因为我和他都长大了,虽然是姑侄,可到底男女有别,都到了成亲的年纪,他要纳妃迎后,我也要招驸马,自然是要避嫌的。”
她打小就和赵明修在一处,从来没有避嫌一说。
就算长大后,赵明修当了皇帝,搬进了长明宫,而她也独居一宫,她也是想要去找赵明修时,便直接会去长明宫。
如今仔细想想,她的大侄儿,自打她搬入了琳琅宫以后,从不曾踏入琳琅宫半步。
想来,是因为大侄儿长大了,要与她避嫌。
原来竟然只有她一个人从小到大都不曾变过吗?
一想到此,她心中竟然涌上了酸楚,叫她险些连眼睛都开始泛酸。
她欲向身侧人倾诉的心事,在这一刻再不想说出来。
她张大了眼睛,“你问这么多做什么?你现在不过是在我梦里出现的人罢了。”
“与你说再多,你又怎么会明白?”
黑衣人忽而伸出手,轻轻揉了揉她头顶上的软发。
黑衣人的手很暖,与他的外表全然不符。
赵云兮微微一愣,这个黑衣人竟然还知道安慰她?
她的心情是好了一点点。
但是,她的脑袋是随便就能让人摸得吗?
她忍不住抬手将黑衣人的手给推开,微恼道:“好啊你,竟然敢随意摸本宫的头。”
在她推开的一瞬间,黑衣人的手握拳收了回去。
黑衣人淡淡说道:“我看你快要哭了,像是在等我安慰你。”语气笃定,活似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小心思。
赵云兮这回真恼了,“谁说我要哭了!”
这个黑衣人真是奇奇怪怪,她什么时候要人安慰了。
她嫌弃的拍着自己的头发,“你知不知道本宫是公主,你殿前失仪,本宫可以罚你,就罚你”
她歪了歪脑袋,抿着淡粉的唇瓣,直勾勾的盯着他的面巾看。
她怀锋一转,却是不死心的将话题给绕回了先前。
“所以,你就让我看看你的脸吧。”
“好歹还是我的梦,你就不能满足我的好奇心吗?”
她总是在某些时刻会变得非常执拗。
黑衣人似是叹了一口气,在面巾的遮挡之下,有些变了声调。
他忽而就用手指轻轻捻起了面巾的一角,像是不确定,“当真要看?”
赵云兮眼前一亮,猛地点头,“嗯,我要看!”她这场梦做的可真累,到了现在才得以能一见黑衣人的真面目。
黑衣人便慢慢的掀起面巾。
赵云兮的心徒然就开始剧烈的跳动起来。
她,她终于能看清楚黑衣人的庐山真面目了!
她看见了黑衣人似刀锋一般的光洁下颌,面巾再往下,却是与光洁肌肤全然不同的暗红色疤痕,他的手就在疤痕露出了一小块的瞬间停下。
他的目的已经达到,只见赵云兮在看见那道骇人伤疤时,突然就瞪圆了的双眼之中止不住的惊讶。
他盯着赵云兮的双眼,似是自嘲一般,轻声询问,“看清楚了吗?”
“我到底是不是你口中的阿洵。”
他有多了解眼前之人,就如同眼前之人对他有多信任。
赵云兮心突突跳动了两下,忽而就按住黑衣人的手,将他的面巾放下,挡住了疤痕,一边惊慌道:“好了好了,我信了。我再也不会说要看你的脸了。”
她这梦也太过真实了些,黑衣人脸上的疤痕,才露出了那么一小块,就如此骇人,若是面巾之下皆是疤痕,不晓得有多吓人。
且不说她害不害怕,旁人容颜有损本就是伤怀之事,她还非得去戳人伤疤,好些着实霸道了些。
她不自在的转头看向另外一边,捂住了眼睛,大喊道:“我不要做梦了,你快消失吧。”
今晚这梦真是恼人的很。
过了一会儿,她放下了手,眼前景色丝毫未有变化,她依旧坐在屋顶上,月亮依旧是圆如玉盘高挂天上,她转头去看,黑衣人依旧坐在她身旁,目光沉静似水。
怎么会这样!
她不可置信,“你,你,你怎么还在。”
黑衣人的面巾之下传来了一丝轻笑,眼中露出了毫不留情的嘲意,他好整以暇的看着眼前人惊慌失措。
缓缓开了口,“傻子,谁告诉你,你如今是在做梦?”
“若不是做梦,我怎么会在这里!”
赵云兮不信,她猛地想要站起来,右脚脚踝刚一用力,钻心刺骨的同意飞快蔓延到全身,又让她重重的往下倒。
幸而腰上有一只有力的手横握,阻止了她摔下屋顶的惨状发生。
在与黑衣人同坐屋顶,闲聊了大半个时辰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