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张仲年惊异道,“有何隐情?”
“据说庞洪犯案后,嫣红本是要被发配到南疆的,是有人和顺天府办案的官爷打了招呼,特意把她发落到了我们芳春院。看来,这个人不是对庞洪恨之入骨,就是对嫣红心存不满。这一石二鸟的法子,也是够损的。既让庞洪死后脸上无光,又作践了嫣红姑娘。”吕姐儿道。
“姐儿可知这个人是谁吗?”张仲年非常急切地想知道答案。
“开始我也不知道,后来一个来找嫣红姑娘寻乐的主儿,在我这儿酒醉后胡咧咧,我才明白了一二。”吕姐儿得意地伸出兰花指,拈了一颗樱桃送进口中。
“到底是谁?”
“有句话,我倒要先问问张大人你。”
“问我什么?”
“嫣红姑娘来芳春院已经一年了,张大人今日才为嫣红姑娘而来,到底是为了什么?这嫣红姑娘可是张大人的亲戚?”
“不是,不是,”张仲年摇了摇头,说道,“嫣红若是我的亲戚,我怎会现在才来。实不相瞒,过去我们早就相识,如今她求到我了。”
“嫣红是想让大人赎她?”
“嗯。”张仲年点了点头。
“罢了,”吕姐儿叹了口气道,“我若不告诉你实情,你必不死心,今儿就明说了吧,张大人你赎不出嫣红。”
“却是为何?”
“我说的这个人是礼部右侍郎钱庚,官居三品。”说至此处,吕姐儿停了口,意味深长地看着张仲年。张仲年明白,吕姐儿的意思是说人家官阶可是比你大着好几级呢,你怎么赎人?
“钱庚,就是那个被皇上启用不久的钱庚?”张仲年自言自语道。
“可不是吗?说起来这位钱大人曾被庞洪与人合谋构陷,吃过亏。如今,钱大人鹞子翻身,当然要整治庞洪了,可怜嫣红姑娘,是受了牵连了。”
吕姐儿一番话,让张仲年静默了半晌,是啊,有钱庚盯着,以自己如此卑微的一个小官,怎么可能赎得出嫣红?要救嫣红,除非是官位大过钱庚的人。可是,上哪找这样的人呢?
“礼部不是正管着教坊司吗?那这钱大人应该还是大人你的顶头上司吧?”吕姐儿问道。张仲年无奈地点了点头。
吕姐儿看张仲年情绪低落,忙好言相劝道:“张大人也不必为此事烦心,今儿我既然知道了嫣红和大人有旧,那我以后一定多加照应。”
吕姐儿为张仲年斟满一杯酒,继续说道:“唉,不过话又说回来,有些事我也是干着急没办法呀,那些浪荡公子、市井泼皮花了银子,进得房中故意糟践嫣红姑娘,我能不心痛吗?”
“即便如此,也请姐儿多多照顾,仲年拜托了。”
“放心吧,张大人,要不,我让嫣红过来见见您?”
张仲年想,既然自己无法赎出嫣红,还有什么必要见面呢?见了面,也是徒增遗憾和怅惘。“还是不见了。”张仲年摇了摇头。
张仲年起身,冲着吕姐儿一揖道:“过几日,我让人送过些银两来,再有人找嫣红姑娘麻烦的话,还望姐儿费心周全。”
“大人放心吧,我会的。”吕姐儿想了想,说道,“虽然大人今日不想见嫣红姑娘,但过几日我还是把大人来过的事告诉她吧,大人为她专程来趟芳春院,还准备送些银两过来,也算对得起她了。”
“如此,也好。”既然赎出嫣红无望,再在这里坐下去也是无趣,张仲年便起身告辞。望着张仲年下楼的背影,吕姐儿喃喃道:“嫣红已经沦落至此,难得张司乐还有这样一番菩萨心肠。真是好人啊!”
……
姜毅没有想到,和萧笑昆只有一面之缘,人家竟然这样看得起自己,当舅父张仲年说出萧笑昆亲自打了招呼,让他随萧笑昆去江南办差后,姜毅兴奋得脸颊发热,心头打鼓不停。
张仲年笑着问道:“毅儿,你来京城也不过一个多月吧,怎么就认识了萧笑昆萧大公子?”
在舅父面前,姜毅不敢隐瞒,就把陪同辛小茹去沈秋月那里遇见萧笑昆的过程讲述了一遍。
张仲年点了点头,说道:“在很多人眼里,萧笑昆就是个挥金如土、放荡不羁的风流公子。实则不然,萧笑昆很少在京官们中间走动,他结交的都是京城里的一些文人墨客、金石藏家、舞乐艺人,他的银子也大都是接济了这个圈子中的潦倒之人,我倒很少听说他去妓院花钱买笑。”
舅父说到这里,姜毅忽然想起了那日舅父和辛老伯说过的话,禁不住问道:“舅舅,那日毅儿来找舅舅,在门口听到你们说要救一个姑娘的事儿,不知办得怎样了?”
张仲年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这事儿难哪!那位姑娘名叫嫣红,他男人原是京城有名的恶人,黑吃黑被砍头后,仇家仍不解气,竟然迁怒于嫣红姑娘,把她送进了妓院。更麻烦的是,那仇家竟是礼部官居五品的钱庚。按理说,钱庚不会小肚鸡肠到这个程度,我估摸这前前后后怕是钱庚的手下人干的。嫣红现在已是妓院的摇钱树,鸨娘不会轻易答应赎人的。”
“难道舅舅亲自出面,那鸨娘也不答应?”姜毅不解地问道。
“毅儿,你别忘了,你舅舅我头上这顶乌纱帽只是从九品,这在京城,是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官了。要救出嫣红姑娘,谈何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