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琼欢看得吃了一惊。她知道在暗河中带人凫水不容易,但不知道连照已经累到这个程度。
她连忙扶连照一把,懊恼:“你怎么不说停下来歇一歇?”
其实也不怪连照。水流湍急,找地方歇要花的力气也不小。
而叶琼欢自己,伤口刚刚裂开,又泡了这么会儿水,也很不乐观。她正琢磨着该怎么办,下一刻,连照居然晕了过去。
他就这样晕在了叶琼欢怀里。一整个青年的重量忽然压下来,叶琼欢险些没撑住。她忍着痛将连照慢慢放下来,放他在地上躺好。
一系列动作完成,叶琼欢觉得自己也快晕倒了。
她是作了多少孽,才引来得到今天这个下场?
她伸手探探连照的脉搏,还好,还是活的。但人怎么就忽然晕倒了,她不是很想得明白。
好歹懂些医术,她将连照翻过面来,想再检查一下都出了什么差错。正在这时,连照腰间露出一把翠青色的剑柄。
是青索剑。叶琼欢心中一动,将剑取下来试了试,还好,剑还认她。
这好好的一把剑,怎么就认了二主了?
以后,还得查查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叶琼欢一边琢磨要不要趁机将青索剑带走,一边搜连照的身,想找出些什么来。
在他的腰带边缘,叶琼欢摸到了一件硬硬的什么东西。不假思索搜出来一看,居然是一个坠着红缨的剑穗。
红缨穿过一块小木牌。那块木牌,和叶琼欢在废村捡到,又在小金库里被连照端详了好久的木刻牌一模一样。
不如直说,她当时捡到的,就是一对。但一个被她藏在小金库里,一个被她做成剑穗,用了好几年。
十年前,她让小连照在原地等她,这小崽子却说什么都不肯。当时,她问他说:“你是怕我找不回来了,把你丢掉?”
小连照的黑眼睛中泪光粼粼,也不知他听懂了几分,只是点头。时间已经快赶不及,为了哄他,叶琼欢摘下自己的剑穗,塞进他手里。
“只要你拿着这个剑穗,无论你在哪里,我都能找到。”
——这是她当时哄他的说辞。
十年过去,想必连照是一直带着它,这块木雕才会变得如此圆润可爱。
这次,叶琼欢是真愣住了。她知道自己有愧于连照,但重逢以来,她还没有像此刻一样,如此懊丧于自己当年的毁约。
她这个师父是小连照唯一信任的人。她一声不吭就消失,小连照当时该有多无助多难过?
他又是怎样阴差阳错,才被罗浮山收为徒弟?带着那样的身份,他又会不会被师兄师姐欺负?
说实话,在看见剑穗之前,叶琼欢原本想过要不要偷偷带着青索剑走人。但现在不行了,怎么说都说不通了。
不管得冒多大的险,她要将连照送回罗浮山宗门。
想到这里,她二话不说,便将剑穗、青索剑通通放回原处,还撕下一片衣襟,给自己做了个简易面纱。
叶琼欢就这样戴着面纱,将连照拖回了她听说过的,瀑布旁的弟子住处。
连照说的没错,路程并不远。她刚靠近那一排青瓦房,就有三两个弟子跑过来查看情况。立刻,就有弟子惊叫:“是连师兄!”
下一刻,叶琼欢就被挤到一边,眼看连照被人七手八脚抬进屋里去。没人理会叶琼欢,她有那么点如释重负,又觉得有那么点寂寞。
算了,这也算是做好事了。叶琼欢正准备挥一挥衣袖离开,此时,终于有弟子有余裕来理她了,拉住她问道:“是哪座山的师妹?连师兄出了什么事变成那样,跟着他的红蓼师妹又在哪里?”
叶琼欢答不出话来,只能含含糊糊说自己是七曲山的,连照则是掉进了水里。那弟子人还算不错,翻出衣物来让湿淋淋的叶琼欢裹上,又邀请她也先找个屋子歇一歇。
叶琼欢拒绝的话都到了嘴边,救治连照的屋里却刚好跑出来个药师模样的弟子。
那弟子愁眉不展,一开口就是咋咋呼呼:“完了,连师兄别是醒不过来了吧!”
叶琼欢整个人深深一震。